第九章 江湖第一盛事 [3]
央落雪和展元只看到,仙人白得几乎要融入白雪的眉眼在那一瞬之间虚化,顷刻透明,然后一阵微风从面前拂过,往甬道去。
“他”离开了禁苑?!
央落雪即刻追了出去。
仙人确实离开了禁苑,他的身体在药王谷入口的空气中显形。今天的入口非同寻常,横七竖八私商一地,唐从容卧在泥地里,一把伞在虚空中打开,洒下淡淡光芒,笼住一个人。
仙人走向那个人,望着的却是那把伞,痴痴地问:“是你吗?”
那伞似有性灵,轻轻点了两点。
他痴痴地伸出手。
伞自动收起,落到他冰雕一般的手里。
“我有多久没见你?”他痴痴地抱着伞,好像抱着他的情人,“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
央落雪赶来的时候正看到这诡异情形以及这满地的狼藉,后来唐从容被救醒后他才知道事情的经过。
原来光阴教的人听说绿离披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药王谷,所以就到药王谷来要。唐从容出手替他挡下了这一劫——要知道药王谷里只有大夫和病人,无论如何也不是光阴教的对手。
而那把伞名叫“云罗障”,据说是某位修真的宝物,流落凡间,转辗落到青城派手里,青城派当作生辰贺礼送给了唐从容。央落雪隐隐明白,云罗障的主人,和当年将仙人送到此地的修真是同一个人。
仙人将云罗障带走了,作为交换,他出手除去了被央落雪封在唐从容双手的寒气。
而当时被罩在伞下的人,央落雪初看觉得陌生,后来才知道那是唐且芳易容的。唐且芳练成了唐门秘毒天香,在等待唐从容出禁苑的时间里,天香被央落雪的血化去。
并没有什么胜利的快感呢。也许因为唐且芳一点也没有显得沮丧?
“喂。”在唐从容被带进禁苑的时候,年少时候因为一件小事翻脸的一对别扭朋友坐在了一起,面前甚至摆上了酒,央落雪先河了一杯,“跟你说件事。”
“你也有事求我吗?”
“跟从容有关。”
“哦?”只有提到唐从容,唐且芳才会正经老实起来。
“从容他,也该成亲了吧?”
“你难不成想替他做媒?”
他又喝了一杯酒,秋天这样冷啊,酒也冷,一直冷到肚子里,辣气却升上来,他忍不住咳嗽起来,良久才喘得顺气,睥睨唐且芳,“不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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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南方的多雨,娑定城的秋天可谓秋高气爽,铁灰色的屋顶之上,是蓝的像要滴出水来的天空。
但众华轩里,长老们的脸色却难看得像三个月没有开晴过。
“娑定城和花家联姻,就是和唐门联姻,且不说花家本身的分量,只说得罪了唐门,两家之间多年的交易关系恐怕要破裂。”
唐门暗器多出自娑定城,是娑定城的一个大客户。
“屠长老,什么叫‘且不说花家本身的分量’?我认为最难办的还是花家,他家生意遍及天下,近年除了织造,还开了矿山,万一他要截我们的铁源,那可怎么办?”
“照两位这么说,谁都是娑定城的大爷,谁也惹不起!”另一名长老讽刺道,“这不过是儿女私情,好好地去退婚,礼数周详一点,花家和唐门还有什么好说?少城主不喜欢花家小姐,那花家小姐就是嫁过来日子也不好过。”
“话虽这么说,可这关系到三家的面子啊!”
“尤其是唐门,唐从容和唐且芳都是出了名的难惹啊!”
“难道我们娑定城还怕了他不成?”
“……”
大师父头疼地看着争得脸红脖子粗的长老们,叹了口气。
不久前在少主的虫亦院发生的事,被百里无双和有数的几名长老压了下来,多数人并不知道少主心有所属,而且属的还不是普通人,而是当朝的和顺公主。
公主走了,少主的病一直没好。但是话却毫不含糊地放出来,他要退婚。
“退了花家难道你要娶公主?”
“不管娶谁,不管娶不娶,总之我退婚。”那个永远带着蔷薇般微笑的少主躺在床上,冷冷地说。
少主极少有这样的神情,一旦出现,就意味着事情不可更改。
比如当年沉剑,比如拒绝进北凌楼。
大家都知道扭不过他,但,难道就让他这样任性?
百里无双始终沉默。
她坐在最上首,那是城主的位置,椅背雕着交错的两柄剑,指上天空。
坐在这样的位置上会令人不安吧?那剑好像自己随时会出鞘似的。
“众位。”
良久,她开口。
纷纷扰扰的争论声平息下来,大家都望向她,知道她要下最后的决定。
“退婚。”在持反对意见的长老开口之前,她道,“无忧的脾气大家都知道,即使我们勉强把花家小姐娶过来,到时花小姐受的罪只怕更会令两家反目。趁大错未成,大家心平静气地把这件事情解决。虚长老,洛长老,两位德高望重,就烦劳两位走一趟。先去唐门,再去花家。藏剑阁里的‘明月’、‘承昭’两柄剑就当是我送给唐门家主的礼物,请他代为周旋。”
“明月承昭是老城主留下来的剑啊!”
“我想,为了无忧的幸福,父亲愿意这么做的。因为无忧是他唯一的儿子。”百里无双站起来,环顾在场所有人,“我也愿意这么做,因为无忧是我唯一的弟弟。相信各位也不会反对这样做,因为他是你们唯一的少主。为了顾全娑定城而牺牲他的幸福,做得出来的请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