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邂逅 [4]
这位尚书点了点头,笑道:“有的!”
遂用手一指小俊道:“他父亲现职四川学台,老夫把这孩子交给他,也算交了差了,哈哈!”
说着哈哈大笑了几声。
燕青不由也笑了笑,老尚书眨了眨眼,对燕青道:“小伙子!你一个人到苗疆来做什么?看你样子不像是一个做买卖的人呀!”
燕青恭敬的道:“小可不是买卖人,来苗疆只是为找……找一个人而已……”
他脸上不由黯然变色,这位陆大人平日阅人众矣,此时只一看眼前这年轻人,已知他心中隐有极大忧伤,不由浓眉皱道:“那朋友找到了没有?”
燕青不禁心中一酸,苦笑了笑道:“大人不必细究,小可实有难言之痛,一言难尽……今后这一生,小可也只有浪迹风尘,再也不……”
说着泪光晶晶,在他那双星目之中,滚来滚去,老尚书口中“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遂不再多问,可是一双眸子,却盯在燕青身上,半天才笑了笑道:“小朋友!你是遇到了爱情方面的纠纷了是吧?”
燕青想不到这老尚书如此厉害,居然一眼就把自己心事看穿了。
当时不由一惊,禁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一时俊脸通红,又摇头又点头,形态至为尴尬。
老尚书目睹此状,更是愈发的明了了,不由宏声大笑道:“怎么样,我这双眼睛还不花吧?”
燕青感慨地叹息了一声道:“老大人真神人也,小可实是庸人自扰……大人见笑了!”
不想这老头儿闻言,却连连摇头道:“说什么庸人自扰,这种事情,古往今来,任何人都是一样……”
他眨动了一下那双明亮的眸子道:“小伙子!把你心中的事告诉我一下,也许我可以为你尽点力……”
燕青不由怔了一下,心说:“这种事你又如何为我尽力?”
当时不由面上讪讪地,他实在不愿把这种心酸的事,再说出来,更不愿讲给这么一个陌生的人听,可是老尚书那种关切的态度,却又使他难以拒绝,一时不由为难起来了。
他脸色通红的看了看他,却是呐呐说不出话来。
老尚书见状,不禁呵呵大笑了起来。
他对着余燕青点了点头,道:“我也是太冒昧了……第一次见你,就问你这些话,自然你是不会说了……可是小伙子!”
他顿了一下,不由正色道:“这几十年以来,我为官朝廷,颇能知人善认,只一见你,就辨出你是一个刚毅正直之士,所以成心结纳于你,否则我又岂能让你登车?……”
燕青不由被说得十分汗颜,更不知说些什么好。老尚书少缓了一下脸色,却叹息了一声道:“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留恋过去,那是最可怜最愚蠢的事。年青人!你为什么不去想想,去努力未来,来弥补你所认为过去的遗憾呢?……哈”
老尚书一口气说到这里,燕青不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当时心中突然有些开朗,但是那只是一刹时,当他回想到过去那种悲伤的岁月,和眼前的断肠事儿时,他脸上重新又罩上了一层阴影。
他苦笑了一下,道:“老大人,你的话是不错。可是我恨我自己太渺小了……太平凡了……”
老尚书莞尔一笑道:“年青人!并不是你做不到,乃是你不愿去做到啊!”
燕青惊怔了一下,道:“怎……怎么会呢?”
这位当今的兵部尚书,正是具有一番深心,要把眼前这有为的青年人超度下来,也可说是他独具慧眼,认出了燕青这个英雄。
陆老大人呵呵一笑,道:“我只问你,眼前的不如意,是……唉……这一段事,先放下,我自有为你解决之法!”
说着他叹了一声,看了惊愣的燕青一眼,翻了一下眼皮道:“年青人,你的学识如何?”
燕青脸红道:“学识?……”
老大人点了点头。燕青心中不禁狐疑了起来,心想他问这些做什么?
当时呐呐地道:“念了七八年书,略知圣贤之理……却没有什么成就。”
老尚书似乎脸色一喜,点了点头道:“这就很够了!……很够了……”
燕青不由抬头看着他道:“大人……你老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尚书嘻嘻一笑道:“你是单身一个人吧!其实你祖上倒是世代富贵,只是不幸父母早故,一生饱受伶仃之苦……可叹!可叹!”他说着叹息着摇了摇头。
燕青不由大吃一惊,他猛然由位子站了起来,抖声道:“这……这……你老人家如何得知呢?”
老尚书微微一笑道:“你不要吃惊,我是由面相上看出来的……我猜的不错吧?”
燕青这才痴痴地坐了下来,一时对这老尚书拜服十分,正因为老尚书一语说中了他的隐痛,不禁触动伤感,当时拚命的咬紧了牙,不让眼泪流出。
他默然地点了点头道:“是的,老伯你老人家没猜错……”
老尚书伸出温厚的手,轻轻地在他身上拍了拍,道:“不要难受,你可知我今日虽贵为尚书,往年也和你是一样的么?”
他声音十分柔和,那双眸子,却又是正气凌人。燕青听他这么说,一时反倒怔住了。
他惊恐的目光,和老尚书温和的面色一接触,这一刹时,他感到了无比的温暖,他禁不住叫了声:“老伯!你……”
老尚书点了点头道:“你明白了么?孩子!我幼年的遭遇恐怕比你更苦,更多磨难啊……”
“只是,我战胜了它们,我把我的生命,贡献给了我们的国家……如今你可知我责任的重大?可是!孩子,我却是一个快乐的人了!”
他紧紧地抓住了燕青一只手。
燕青感觉到,由他掌心中,贯流着一股股的热流,那正是老尚书数十年来对国家生命的热力!
燕青一时不由感动十分!
老尚书不由松开了抓紧着他的那只手,叹了一声道:“现在国家正是多难之秋,张居正死后,政治日乱也不去说它,你只看。”
他点了点头,眨着那双光亮的眸子道:“杨应龙作乱播州,安南太尉阮沟称王于顺化……日本军犯朝鲜,兵虽退乱未平……”
他长叹了一声,苦笑道:“你们这一辈青年人,是该如何为国事而尽力,却终日周旋于儿女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