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邂逅 [6]
燕青讷讷道:“是的?他父女二人……尤其是那位云娜小姐……小侄若非她伤中侍候,恐怕今生就没命了!”
老尚书心中已雪也似亮了,他面上毫不动色地道:“那位小姐有多大啦?”
燕青看了看他一眼,道:“她,她十九了……”
老尚书点了点头,遂转过话题道:“你放心,我一定事先通知他们,务使大康一族不受一毫伤害,借此报答他对朝廷忠心!”
燕青红着脸道:“老伯此举非但救了他们,也令小侄心安了……”
老尚书把头部向后靠了靠,燕青却发现他那双眸子,仍然盯着自己,一直盯视了许久。起先燕青并不在意,可是后来到底有些沉不住,不由窘笑了一下,咳嗽了一声。
陆尚书微微一笑道:“余燕青,你眼前既是灰心失意,四处飘零,却是有负少年好时光,何妨随老夫为国家尽一番力?将来或能谋个功名,也不负身为男儿一场……”
他顿了顿,接道:“贤侄,你意下如何?”
燕青想不到老尚书竟会有此心意,当时愣了一下。他本是万念已灰之人,此次奔返中原,亦没有一定去处,老尚书说出这种话,无疑为他展出了一条道路,他只思索了一下,不禁喜形于面。
当时尚不敢信这是真的,唯恐老尚书仅是一句戏言,不由紧张地问道:“老伯……你老人家所说可是真的?”
老尚书笑着点了点头道:“我颇有意思提拔你一下,只是看你可肯接受么?”
燕青不由喜得笑了,可是他立刻又皱眉道:“可是小侄……又能做什么呢?”
陆治呵呵一笑道:“套用一句你们江湖话,光棍眼里揉不进砂子,贤侄,你有这么一身好功夫,还读过几年书,怎怕没事做呢!”
燕青不由一怔,心中暗忖:“这陆治好厉害的眼睛,他怎知我有武功呢?”
当时不由道:“老伯怎知小侄会武呢?”
老尚书又呵呵一笑道:“贤侄,你也太把我看差了……”
他顿了顿,微微耸动了一下眉毛,笑道:“你在车外,没上车时,我已由窗缝里,把你瞧了个一清二楚……只看你手抓马鞭那种出手劲头儿,就一切都清楚了!”
燕青不由脸红了一下笑道:“老伯真神人也!”
陆治嘿嘿一笑,道:“这还不算,你要不会武,带着这个干吗?”
他说着一欠身,已伸手摸在燕青衣包头上,五指一插已抓住了隐在衣包内的剑柄,向外一抽,已把一口长剑带鞘抽了出来。
燕青不由惊吓道:“小侄太冒失了……”
老尚书微微一笑道:“无妨,在外头走的人,兵刃自是刻不离身的防身之物……”
他说着话,目光却在那长剑上转来转去,满面现出惊异之色。
燕青不由缓和道:“老伯对宝剑也善品评么?”
陆治抬头看了他一眼,点头笑道:“身为武将,兵刃岂能不知,不过……这口剑……”
他反复的看了又看,抬头道:“可肯容老夫抽出一看?”
燕青点头道:“老伯请随意观赏。”
陆治未抽剑之前,先前后看了看。燕青心中却想:“这剑上有暗锁,莫非你也懂得开法么?”
却见陆治点头一笑道:“好精致的暗锁!”
只见他玉手向剑尾上一扭,又向剑柄上按了一下,双手一合在剑鞘上击了一掌,只听见“呛!”地响了一声,他口中赞了声:“好剑!”
猛见他单手握剑,向外一展势,寒光闪处,这口剑已抽了出来。
燕青对老尚书这种抽剑手法,十分折服。想不到他贵为兵部尚书,却对这种武林偏道,也如此有研究,这人真可谓之是博通一切了!
老尚书平横剑身,在剑上哈了一口气,但见白雾在剑身上只一转,已凝成了一粒极小水珠,滴溜溜顺着剑尖滚了下去。
这位武将出身的兵部尚书,一生之中,不知鉴赏过多少名剑宝刃,可是像燕青新得自苗族中的这口古剑,他却是第一次见过。
这时他口中连连道:“好一口吹毛断发的利刃!贤侄,你有这么一口好剑,愈可想见武技非凡了。”
他说着已把宝剑收回到了剑鞘之中,双手递过。燕青接了
过来,笑道:“剑倒是好剑,只是小侄这身武功,却佩配不上它,徒使神物减色不少!”
陆尚书哈哈一笑道:“贤侄你太谦虚了!”
燕青这时把剑收好,老尚书看着他笑道:“我对于好剑却是一直没有缘分,可是倒收有一口好刀,有削铁断玉之能,我却是爱它过甚,一向藏于书斋,改日请贤侄你过目一番,不过比起你这口剑来.却是差得太远了!”
燕青见他对自己这口剑,一直是赞不绝口,自己幸蒙赏识,于灰心之余,衷心已把这老尚书敬重到了极点。
当时不由抽出了剑双手捧着,正色道:“老伯既如此喜爱,这口剑就赠于老伯好了,小侄本不配使用!”
老尚书哈哈大笑,平手一推道:“贤侄你快快收起,老夫怎敢受用,即便是老夫厚颜收下,也是束置高搁,反有辱了这神物利器,你快快收下吧!”
燕青还想争辩,似见老尚书已有不悦之色,只得又把剑收了回来,插回原处。
老尚书这才回愠为喜道:“这才对了,君子不夺人所好,习武之人没有好兵刃怎么行?贤侄,我还指望你今后仗此宝剑,立下功劳呢!”
燕青只好唯唯称是。
经此一来,这位老尚书心中,更把燕青看重了。因为能把自己极心爱的东西赠送别人的人,只这度量,已非常人所能及了!
马车依旧前行着,二人又交谈了一些话,老尚书口气一变,却问些经文治乱典故,我们这位多才的少年人,竟是对答如流,
看起来这一场考试,已深深令老尚书大为满意了!
十一月的天,北京城已是大雪纷纷,尖风如哨,街道上都降着厚有四五寸的雪花,白日里车马频繁,来去一压,其硬如冰,却是滑溜异常,行人路过,若非特别小心,弄不好就得摔个四脚朝天。
出了西单排楼,入西四排楼,那是北京城挺繁华的地方,一般在朝显贵,多半居此,车马尤为频繁。
单说西四排楼中有一处“豹子胡同”,由巷口算起第二家,喝!这房子气派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