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冷家堡 [3]
在第一排金钱镖对面,出现第二排金钱镖。
武克文大吃一惊,这人本事未免太好,他的镖不是一枚枚出击,而是瞬间一把挥出,每一把约有七、八枚,绝妙的是,那七、八枚不但一举中的,且须序排成直线,看来非常整齐,不只如此,墙上两排金钱镖对称极了,哪里像掷上去,简直是画上去的!
那人忽然喝了一声:“武震,梅花五朵,直取心房。”
武克文怀疑自己听错了,来不及想清楚,忽听得啦的脆响,果然在两排金钱中间,出现五朵梅花。
那人轻喝:“帘子拉开。”
唰唰两声,屋里一下子光亮许多,武克文仔细,这才发觉,金钱镖中的位置,不是墙,而是一个人!
一个木头雕制,身形魁伟,似曾相识的人。
可怜这木雕人,除胸前金钱镖,全身坑坑洼洼,结结疤疤,都是伤痕。一个活人,若被金钱镖打成这般,十条命也不够死。看来发镖人与木雕人有什么深仇大恨,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发镖的,突然瞥见武克文,顿时脸孔扭曲,眼里寒光暴射。
这老头,脸上不只干瘪多皱,还有一道难看的刀疤,长长疤痕从眼下跨过鼻梁,直延伸到唇边,看来又老又丑又怪!
“什么人?”他冷冷发话。
冷傲雪忙道:“安南王世子武克文。”
对方冷眼扫他全身,阴恻恻地问:“莫不是武震的儿子?”
“正是他。”
老丑怪目光阴寒瞧他,沉沉道:“已经等你很久了。”他往木雕人一指:“千疮百孔,这武震够不够狼狈?”
“这是?”
“老夫对武震恨之入骨,特地雕了他的人像,以泄心头之恨。”
武克文呐呐地问道:“我爹与老人家有深仇大恨?”
老丑怪一甩衣袖,武克文吃了一惊,他的袖子空荡无物,原来老丑怪竟是独臂人。
丑怪忽然怪声道:“傲雪,老夫与武震有何深仇大恨,说与他听!”
“战场之上,武震杀了大哥,又卸去爹一条手臂,毁了爹的容貌。”
“不错,老夫在江湖上有铁手神刀之称,他竟卸了老夫手臂,还有老夫脸上划了刀疤,连老夫的长子,也命丧他手中,此仇此恨老夫没齿难忘。”
武克文吃了一惊:“老人家莫非铁手神刀啸云前辈?”
丑怪突眼现异采,说:“不错,你有见识,老夫铁手神刀冷啸云。”
武克文稍一沉吟,说:“战场交战,刀枪原本无眼,老人家休要为此记恨。”
冷啸云怪声道:“不错,刀枪原本无眼,武震应该有眼,老夫与他同拜一师,战场之上,为何不顾念同门之谊?”
武克文惊异:“老人家与我爹有同门之谊?”
“不错。”冷啸云阴沉沉地盯他:“你既是他独子,当年他加诸老夫身上的,如今要你来偿还。”
“怪不得他们在冰镇桂花乌梅茶下药。”
冷傲梅微笑道:“武克文,你知道已经太迟了。”
“老人家要如何对我?”
“第一,要武震备妥银子来赎人,第二,老夫要用金钱镖划过你这张小白脸,老夫要看看你好不好过?武震心不心疼?”
“老人家请勿自误误人。”
“你听着,老夫话还没说完……第三,老夫要卸下你一双手臂,第四,老夫要你的命!”
武克文惊奇瞪他,说:“冷家堡既要钱,又要伤人,还要人命,岂有江湖道义?”
冷啸云咭咭怪笑,怪腔怪调说:“武震若银子来赎,自然放你回去,老夫江湖中人。岂能不重然诺?至于伤不伤人?在武震眼里小事一桩,往年他砍人胳臂,毁人容貌,如今瞧瞧自己儿子毁容断臂,想必有趣!老夫会活生生放你回去,不过,老夫也会想尽办法,带领大队人马冲进安南王府,老夫一刀杀了你,让武震尝尝丧子之痛。”
“老人家请勿自毁冷家堡。”
“一个冷家堡算什么?老夫若能成事,处处都是冷家堡,百个千个不成问题。”
“原来你们当真想造反。”
“太平日子过久了,造反也不错,老夫要武震不得安宁。”
“老人家哪里要我爹不得安宁,老人家原来要天下苍生不得安宁!”
冷啸云眼光一寒,不乐道:“小子,你竟敢这种口气与老夫说话,此时此刻老夫要你不得安宁,留神了。”
他盯住武克文的脸,倏然挥手。
武克文觉一股风朝门面扑来,急忙忙一闪。
第二股风紧而至,武克文再闪,第三股、第四股、第五股接连而来,武克文一次再闪、闪闪闪。
冷啸云挥得越急,武克文闪得越快。终于冷啸云发出一串串怪笑,听他笑声,中气十足,哪里像个老年人?他的内力,比年轻人还要强劲,武克文不觉毛骨悚然。
他终于停止怪笑,然后他问武克文:“你不问我笑什么吗?”
“正想请教,老人家笑什么?”
“傲梅,告诉他。”
“武克文,你自恃身手不错,你哪里知道,你闪得越急,毒发得越快,你不怕死,尽管闪好了。”
不空睡梦正酣,有人轻轻摇他:“大师父醒醒,大师父醒醒。”
不空仍然斗覆脸,睡意深浓:“谁吵小老儿清梦?快滚!”
“大师父!”
“滚,越远越好,否则小老儿一巴掌,打得你满地找牙,滚!”
那人只好退后数步,不空忽然喝:“回来。”
那人忽又刁钻起来:“大师父与我作耍,刚才要我滚,这会儿又叫我回来。”
“你回不回来?”
那人只好乖乖行至跟前,说:“李得旺在大师父跟前侍候。”
不空动也没动,问:“你是哪个李得旺?”
“在桂平,小的曾向大师父通风报讯,小的原是桂平总兵程万里的属下。”
不空哦了一声,拿开斗笠瞄他一眼:“你既是程万里属下,理应在他跟前侍候,为何吵我清梦?”
“小的因对大师父仰慕,情愿追随大师父,程万里那里,小的是不回去了。”
不空眼一瞪,不乐道:“你情愿追随小老儿,小老儿可不情愿。”再瞪他一眼:“我好端端睡着,你为何吵我清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