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西风 - [展飞]

第三十一回 人有病常常有药治 魂无根往往无窍归 [6]

  莫之扬、何大广、鞠开三人惊得手足都硬了,半晌才醒悟过来。莫之扬飞步上前,抱起秦谢,见他牙关紧咬,胸口伤处血流如注。莫之扬运指如风,连点他伤口周围的几处穴道。秦三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莫之扬,忽然笑道:好个小子,倒有两下子!双手一拍,已离开石壁,五指成钩,向莫之扬抓到。鞠开、何大广惊道:老帮主!分左右抢上,各出双掌挡在莫之扬身前。砰的一响,鞠开、何大广倒飞出去,秦三惭的内力犹自余势不衰,卷起石屑沙土,直扑莫之扬、秦谢。莫之扬情急之下,抱起秦谢,借势跃起,落在何、鞠二人身边。秦三惭却未追来,摇头道:这蟹爪横行还有点不对!

  莫之扬见他骨瘦如柴,却有如此神威,但偏偏连亲人都认不出了,心登时凉了,转头问鞠开、何大广道:你俩怎样?鞠、何均闭过气去,答不出来。莫之扬忙放下秦谢,给二人推血过宫,两人回过气来,痛得冷汗直冒,原来两人的双臂都已给秦三惭震断。

  鞠开一醒过来,吃吃道:老帮主走火入魔了,认不得我们啦!莫之扬也没了主意,道:这如何是好?高声道:师父,你真的不认识我们了么?

  秦三惭皱眉道:我怎么不认得?你叫莫之扬,他叫秦谢,嗯,这两个是何大广、鞠开。莫之扬喜道:师父,你你能认出我们来,这可真是好极了。师父,我们是来接您老人家出去的,洞外还有三百多万合帮同门,都在恭候师父。何大广、鞠开伏地道:请老帮主与我们一起出去罢。

  秦三惭扬起头来,正色道:你们瞧,这壁上的武功,哪一样不是绝妙之极?我苦练了多长日子,总算快要悟透了,干么要出去?莫之扬道:师父,您已是武林第一高手,还练这些武功做什么?秦三惭仰头大笑,须发飞扬,道:不错,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这当世第一,并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要练成这些武功,那才称得上绝世第一,之扬,你知道么?莫之扬从未见过师父的目光如此吓人,颤声道:那就可以六亲不认,连自己的孙儿、弟子、属下都要下手么?

  秦三惭哈哈笑道:来来来,之扬你看。指着壁上一段文字道:世上之人,皆顶星宿下凡,假托母胎,转而为人。星宿本孤,为人之后,却无有亲属。莫之扬也跟着看去,道:这又怎的?秦三惭道:还用问怎的?这即是说人本孤独,无有亲属。我拿你们练招,有什么不对?莫之扬惊道:可秦谢是您的孙子哪!秦三惭苦笑道:你还是没懂,他是顶星宿下凡,假托母胎,转而为人,虽是吾子之子,却跟我没一点干系,便是我之亲子,也是顶星宿下凡,假托母胎,转而为人,你看,人跟人之间可有什么相干?

  莫之扬当真不知说什么才好,望望何大广、鞠开,相对瞠目结舌。鞠开虽相貌粗鲁,却深有学问,仔细看着石壁上无有亲属那段字,忽道:帮主,快拿出那张羊皮纸来对一对!一言提醒莫之扬,忙拿出阳独夫所留的羊皮纸来,看一看石壁,见那段文字上注了七百一十一行六个小字,在羊皮纸上找,果见有一个不字下注了七百一十一行第六字,注上一对,却无有亲属变成却无不有亲属,喜道:这就是了。师父,你练的武功全错了,那阳独夫、夏茵遥用心险恶,在紧要处故意漏字,让人练进岔路,走火入魔。持纸走上前去,道:师父请看,漏字全在这里。

  秦三惭凝神道:你说什么?手掌一挥,一股吸力呼啦啦卷起,莫之扬手中的羊皮纸飞出,落入秦三惭掌中。莫之扬见他武功已出神入化,寻思:师父才是武学奇才。旁人若练这壁上的武功,恐怕早已不支而死,他却能将错的武功也练得这般厉害。肃立不语,只盼秦三惭能印证之下,清醒过来。

  秦三惭看一眼羊皮纸,望一眼壁上文字,脸现惧色,浑身发抖,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莫之扬知他心中必定冲撞不休,大气也不敢出,额上的汗珠滴下,掉到石板上。何大广、鞠开强忍疼痛,为秦谢包扎伤口。两人均想:只盼老帮主福至心灵,明白过来,不然,不然不敢想下去。

  过了足有盏茶工夫,秦三惭颓然道:不错,这石壁上的武学,确实每到紧要处就漏了一个字,然而却不留下空字处。唉,我以往虽觉得不对,可总以为是没有练到境界。之扬,这羊皮纸是从哪里得来的?莫之扬简略说过,秦三惭闻言半晌做声不得,良久嘿嘿冷笑,叹道:阳独夫、夏茵遥,你们这两个妖魔阴魂不散,真是害苦了我!鞠开听他说话愈来愈对路,忙道:老帮主,莫帮主得到这皮纸漏字,不敢私吞,献给老帮主,如此一来,老帮主再练功就不会走岔。现下帮中三百弟兄在外相候,还请老帮主出去相见!何大广迭声道:是啊是啊,越快越好。

  秦三惭眼睛陡地一亮,沉声道:鞠开,你说什么?什么莫帮主,老帮主?莫之扬咚的跪倒,禀道:弟子该死,师父在范阳大狱时,万合帮同门推举由弟子暂代帮主之位。弟子深感不安,只要咱们一离开这里,弟子立即卸去帮主之位。秦三惭肃立不动,淡淡道:不必啦。莫之扬叩头道:弟子万万不敢。秦三惭笑道:万万不敢,以往怎么就敢了?脸色一变,不理四人,转头对照羊皮纸看壁上文字,口中念念有词。

  莫之扬心下忐忑,咽了半天唾沫,终于硬着头皮道:师父,众同门都在等候。秦三惭恍若未闻。莫之扬不敢再说,回头望望何大广、鞠开,三人一齐叹口气。

  猛听秦三惭大叫道:老天!老天!我秦三惭为恶不多,行善不少,你为何要这样待我?将羊皮纸撕得粉碎,扬出片片纸蝶。莫之扬惊道:师父,你怎么这些漏字难道不对么?秦三惭须发皆张,恶狠狠道:正是对了,我才恨为何现下才见到。如今我练岔武功,若要改回来,须将全身武功尽皆废去方可,这是为什么?双目炽焰闪烁,在石壁上看来看去,忽然纵声长笑,以掌击壁,震得石屑纷飞,有如癫狂。

  莫之扬、何大广、鞠开魂飞天外,相顾失色。鞠开低声道:老帮主已病入膏肓,莫帮主,咱们快离开这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莫之扬膝行后退,探一探秦谢鼻息,寻思:秦谢再不快快救出,恐怕性命有虞。可是难道就任由恩师走火入魔,落入万劫不复之境地?头上汗珠滚滚落下,当真不知如何才好。

  却见秦三惭癫狂了一会,停了下来,望着三人,嘿嘿冷笑。三人生怕激怒他,低下头去。秦三惭笑声久久不绝,半晌淡淡道:我想了一个绝妙的法子。何大广颤声道:老帮主想的法子,必定高明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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