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9]
这尚雨春在地面上,有绸缎庄作掩饰,谁也不会想到她竟会是如此一个人。
负责那些绸缎庄的人,很有几个打手为她效命,那乔三爷就是其中之一。此人姓乔名智取,掌中一支凤翅流金铛,很有些功夫,被尚雨春倚为左右手!
乌头婆此来消息,很快就为她打探到了,于是经过周密计划,由尚雨春定下计,先散出流言,惊动同道,在群围乌头婆之际,她们却背后下手,载宝而归。可是乔三爷却险送性命,受了重伤,尚雨春亦中了这怪姥的“花蛇弩”,若非得照夕急中救援,很可能为此送命,这乌头婆的厉害是可想而知了。
乌头婆失宝之余痛心疾首,在细心打探之下,才知为白雪尚雨春所为。
尚雨春在此处名号极大,自然一打听就知道了。她哪里肯吃这个大亏;于是当夜就打来,满打算找到了尚雨春之后,劝她把箱子交出,也就算了。自己来此人生地陌,还是不宜多得罪人为上算。
谁知道进门之后,一片静寂,且宅中之各人,先得了消息,早就四处掩蔽一净,竹楼处地极为隐秘,她一时如何能找得到。
她来前也知道,和尚雨春同院住着一个棘手的人物,此人就是绰号人称红蜂金五姑的,因此人与自己并没有怨仇,不宜得罪,所以尚存有戒心,没有往后院深闯。
正自暴怒火起之际,却见出来了一个少年,这人一开口就直呼自己乌头婆!
需知这类出名的江湖之人,最忌的就是别人直呼外号,又何况乌头婆三字听来就不顺耳。乌头婆本就是一肚子火无处发,这一来真无疑是火上加油,当时强压怒火,冷笑道:
“你这娃娃是谁?”
照夕初入江湖,哪知这乌头婆的厉害,当时大声道:
“你也不要管我是谁,我只问你三更半夜,到人家家里来乱叫些什么?”
乌头婆怪笑了一声道:“我问你,那姓尚的丫头,到什么地方去了?”
照夕摇头冷笑道:“不知道!”
乌头婆又问道:“你是谁?是她什么人?”
照夕见她说时,两只瘦手交叉在胸前,目光如炬,炯炯逼人,心中也不禁有些吃惊。
当时仗着胆子,也厉声问道:“乌头婆!你也欺人太甚了,你抢了人家的东西,又用毒药暗器打伤了人;如今你居然还想来取人家性命,天下岂有你如此狠心的人?”
他猛然一睁双目,冷笑道:“来!来!来!今天我倒要会一会你。”
乌头婆一时连脸都气青了,只见她仰天长笑了一声,往起啐道:“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
照夕这时哪里再肯多言,当时左脚一划,矮身而进,用“弓形手”反着向前一崩,一出手就是师传绝技。
这乌头婆哪能不知这一势的厉害,只见她尖啸了一声道:“小子,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说着话,她大脚一划,蒲扇大的手掌往外一分,五指倏地向外一抛,低叱了声:
“去吧!”
管照夕就觉得乌头婆这一式掌劲极大,身形由不住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差一点儿倒在地。这一惊,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才知那尚雨春之言不假,果然这老婆子不好对付。情急之下,身形已自跃起,往前一飘,双掌一撒用“正反琵琶”式,连环打出二招。
乌头婆见自己那么沉实的掌力,并未伤了对方,心中也不由吃惊不小!
管照夕这种掌式一撒,猝令她脑海之中,倏地想起了一人,当时也顾不得回招,向后一仰身,已飘出了两丈以外,只见她怪目一翻,沉声道:
“洗又寒是你什么人?”
照夕不由暗吃一惊,当时怔了一下,遂把心一横,冷笑道:“我不认识!”
他说了这句话,猛地向前一耸身,用“三羊指”,骈指往乌头婆胁下就点。
乌头婆厉啸了一声,身形陡起,如同一只大鹰似的拔起了空中。照夕只觉得背后疾风过头,那老婆子已到了他的颈后。
只听她咬牙挫齿道:“既非洗门传人,可怪不得我手下无情了!”
照夕这才知道,原来这乌头婆尚与师父认识,当下不容细想,乌头婆瘦爪又到,一时身前身后,全是这老婆子肥大的黑衣飘舞,声势掌风,端的惊人已极!
管照夕这时也把师传绝技,一套“大力三合手”施展了出来,和乌头婆走了十数个照面,居然声势相匹,一时难发轩轾。
忽然那乌头婆再次厉啸了一声,身形陡然拔起,她厉声怪吼道:“洗又寒是你什么人?娃娃你再不说,可难逃活命了!”
照夕这时只觉得双掌掌心,阵阵发麻,他的个性在这一霎之间,又有了显著的变化,一双眸子里,隐隐透出了杀机。
听乌头婆话后,并不答言,只低吼了声:“乌头婆你还想跑么?”
说着身形已如同箭似的追了上去,乌头婆这时却也和他一样动了杀机。
只见她怪笑了一声,身形不避反迎,那棋盘大的双掌交叉着向外一翻,发出了极重的一声掌风。也正在这时,照夕双腕齐出,把苦学煎熬成的“蜂人功”施展了出来!这种掌力,就像是一阵极大的旋风,直把乌头婆震出了五丈以外!
她身子向下一落,不容她黑炁掌力撒出,已被管照夕这种奇异掌力的指风扣住!
乌头婆不由吓得怪叫了一声,这一霎她已知道了这种功夫的厉害!
而那年轻人,已如同鬼魑似的扑了上来,他那平伸而出的双掌,只要一翻,乌头婆万无活理!
人到生死一线之间,常常有失常的表情,有的人因是从容就义,可是也有人丑态百出!
乌头婆这时就像是一个磕头虫似的,大哭了起来,她连连地磕头,叫道:“小爷爷……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可是管照夕那赤红的双目,上冲的头发,这一刹那,已仿佛失去了人性。
他低吼了一声,方欲推掌而出,可是倏地心神一震,似由背脊之间,出了股冷气,这股冷气,很快地传遍了全身。他不由往回一收掌,可是掌力已撒出了一半,乌头婆一声惨叫,已翻出丈许,她抖瑟地由地上站起,宛如是一个血人!
而管照夕却也如同一个木人似的,失神地坐下了,他看着乌头婆踉跄地消失于视线之外,心中开始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愉快与痛苦!
他仰天狂笑着,声震九霄!然后频频挥着双掌,那花石树木,都如同飞沙破絮似地飘上了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