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妖姬娲母 [2]
果然,那老人本来要迳往峰下走去的,闻声,忽然一回头,立见电光般一闪,那怪人又狂笑道:“你是谁?我又是谁?”
只见那跌坐的白衣女子,微微一笑,道:“秀士为何如此健忘,十数年光阴,何异白驹过隙,碧水流逝,而秀士便不认识故人,竟也忘却自己一切,难道也不复记忆?
黄山天都峰上,你我所订的今日之旧约,君子贵在践言,秀士今夜出关,当是实践前言!”’那怪人明如电炬的目光,注定在白衣女子身上,似在沉思,沉思!
忽地,狂笑之声再起,朗声笑道:“是了,是了,你……你是苗山娲母!”
果然不出唐棣所料,那跌坐的白衣女子点了点头,道:正是娲母,只听见她说“秀士还记得我,可见未忘故人,十余年不见,不料秀士竟也有此小天下之功力,实是可喜可贺!”
显然那娲母话中带刺,但那怪人全然不以为意思,自然自语道:“那么?我是谁?我又是谁?”
自问尚未了,忽然又大声狂笑起来,连声说:“是了,是了,我是天都秀士,秀士天都,天都天赐,天都由天!”
娲母慢慢站起身来,说:“秀士既然记忆了本来,你我那晚上天都上之约,你是践也不践前言!”
“天都峰上之约,天都峰上之约?”显然那怪人又陷入沉思之中。
娲母步履轻盈,衣袂飘飘,向那怪人向移近几步,又点了点头,说:“我可是不远万里前来,跋山涉水,就是前来实践那晚旧约,这么一说,天都秀士已竟忘得一干二净了,可是要我提醒你么?”
那人大笑道:“妙极!妙极!”
娲母距离他有丈来远,便止步为前,媚娘和那白衣少女留在当地,并未移步,雾又氤氲,云又缥缈,风也萧萧,月暗时明。
唐棣知道娲母即将说出那晚上天都峰上较技的事,正中下怀。
果然,那娲母便说;“不料秀士这般健忘,何不请坐,让我将旧事再说一次也好再重新的回忆,回忆!那天晚上的一切发生的事情!”
那长发怪人的态度,却是冷漠的很,复又笑道:“天地如斯,宇宙如斯,旧事仍如期,天地育万物,宇宙万象,旧事如烟云,万物常生、常灭’万象常变、常换;烟飞云逝、常散、常散。哈哈!非原非我,像这山头上空的薄云轻轻飞散得荡荡,缥缈,甚么是烟?又甚么是云?哈哈,非你非我,无他也无伊,何来旧事,便有,又提他做甚!就是你、他、伊,转眼也如云烟,荡荡、缥缥、缈缈,飞散得无影、无踪,踪影全失,又哪里有你、我、他、伊?”
唐棣幼随燕山客,习武兼修文,对这位怪人所说的这番道理,一听便已明白,只觉得这人又不是怪,更不是狂,而是个大智慧的哲学家,听他口中之言,虽是狂言乱语,但却比佛语还要深奥透澈,一时竟将他破壁毁石墙,穿地腹而出的神奇无俦威力的武功,放过一边,而对他那大智慧,深奥的哲理钦佩得五体投地,早离了隐身之处,不自觉地站了出来,心道着:“若我能师事此人,也不枉此一生了!”
就在他站出来的这个工夫,想是那娲母是怀敌意而来,不解那人话中的大哲理,误会是不把她看在眼里,只听她冷冷的一笑,道:我娲母虽不与江湖人往来,亦未人江湖,但却身在武林,武林中人,最重信誉,一诺千金,岂能食言,当年那晚在黄山绝顶,秀士你显神功,扫平天都峰,我如何不知你秀士之事,意在要将我吓倒,但你那手功夫,并未将我吓倒,是以我今天仍然前来践约,我们就先按普通武功来较量!”
那人是大智若愚,装着糊涂,不发一言,不吭一声。
娲母一面在说,只见他倾耳在听,似已陷入沉思之中,忽然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我记起来啦,那晚我要迎迓娲母你的芳驾,扫峰而待,恭候光临,只见你施展开苗山特异轻功,展银翼仙衣,横空渡谷,飞越两峰,冉冉飞降,哈哈,那晚仿是月明如昼,真如置几在瑶台月下仙宫,环玉山头看仙姬舞蹈而饱眼福,可谓幸也,幸也。”、一句展银翼仙,听得心中一动,先前在峰上,也听那麻谷老人曾向大幻神丐说过,休道你不信,我自己也不相信,一个血肉之躯,岂能当真凌空飞渡;当下心想:“麻谷老人那晚所见的玄奥之秘,必在这句银翼仙衣之上。”
心中在回味这句话,也不由的盯着眼,瞧看那娲母身上,皆因心中存疑,更觉得她的一身白衣有异,只见她上身的衣服,有似摺叠一般,不和一般衣服相同,另外两只衣袖,也特宽、特长,显出不同之点。
忽听娲母冷冷一笑,说:“秀士的记忆最好,那晚我践约之时,承秀士多礼,对我娲母特别厚爱,还弹美而动听的琵琶要迎。”
那怪人忽然手舞,说;“仙姬降月,真个难得几回见,我今生有幸,亲睹风采芳容宫裳粉装,岂能不亲弹一曲,拔宫、商、角、徽、羽,而为舞之蹈之而伴奏,但是我那时乃是一曲迎仙之乐,而非杀音。”
娲母冷冷一哼,道:“可惜,秀士未免也太多礼了,是我听秀士发乐声杀蟒是千古奇闻,举世哄动,好生佩服,故而才与秀士相约,以天都峰,高出云表,人迹罕至,正可静赏清音,岂知秀士太惜精力,不以琴声传神功,令我耳福未能得偿,大失所望!”
那怪人早又一连呵呵大笑,说:“抱歉!抱歉!因为那时我早已仰慕娲母仙仪已久,可能一睹芳容,但心存尊敬,突得宠召,令我好生惊喜,后来母责问,我才知那晚在飞来峰上杀蟒,竟铸成大错,原料那蟒,乃是娲母你借地所饲养,我却当它是无主的毒虫,深恐当地居民,故尔鼓琴杀之,这件事实出于误会,并非我有意娲母,尚谅海涵!”
苗疆之人,多养蛇虫毒物,只是这娲母怎生养蟒于游人的西子湖滨?倒使唐棣大惑不解。
那人一提到神蟒,娲母脸色陡然面呈寒霜,杏眼圆睁,更急的说:“以秀士这般见闻广搏,胸存天地宇宙之心,具有豪侠肝胆英雄襟怀,岂能凶残成性,杀生害命,若说误认无主毒虫,谁信得,并且这天地间钟灵毓秀而生,万千年才得一现的灵物岂能不识,惨杀神蟒,违背天心,现在还口口声声谈天地之万物,此乃是违心之论。”
那怪人忽然面现羞惭之色,道:“如何不是,娲母责备得很对,是我那晚听你言来,才知道那晚我误杀的神蟒,乃天地交泰,借地灵之气,万千年才得一见的至宝神物,非但无毒,若人而能饮其血一杯,即可益寿延年,练武的人,如能获饮蟒血一杯,可抵得上十年功力,若然待那神蟒成了气候,日日饮服蟒血,不但可寿与天齐,顿成陆地飞仙,却可寰宇称尊,武功无人能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