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2]
冯婉君一怔,道:“噢!为谁?”
何凌风道:“你还记得我这次生病,硬说自己是姓何的事吗?”
冯婉君道:“不错,你一直不承认自己姓杨,口口声声说是叫何……何什么风……。”
何凌风道:“一点也不错,我昨夜私去‘凤凰院’,正是为那位姓何的。”
冯婉君道:“那姓何的不是已经死了么?”
何凌风道:“正因为他死了,我才偷偷去凭吊一番。婉君,你不知道那天我昏睡的时候,曾经做了一个怪梦……。”
冯婉君诧道:“什么怪梦?”
何凌风道:“我从来没有去过‘凤凰院’那种地方,可是,在梦里却恍惚自己变成了姓何的,不但常去那里,而且对那里的情景很熟悉,那儿有些人的名字,我还能一一叫出来,门户方向、屋中陈设,都记得清清楚楚……后来清醒了,越想越觉得奇怪,所以偷偷去查证一下。”
冯婉君道:“结果呢?”
何凌风道:“昨夜我去亲眼目睹,果然跟梦里的情景一模一样,哪儿有道门,哪儿有台阶,全都丝毫不差,你说奇怪不奇怪?”
冯婉君眼睛瞪得又大又圆,骇然道:“真有这种事?”
何凌风道:“记得‘凤凰院’的情景还不算奇怪,我还认识那儿许多人,还能叫得出他们的名字,只是他们却不认识我了。”
冯婉君连忙掩住耳朵,道:“别说了,别说了,叫人听来汗毛凛凛的。”
何凌风索性再吓吓她,又道:“我本来只想去凭吊一下梦中情景,但踏进‘凤凰院’,忽然觉得那儿有一股阴森逼人的气氛,好像隐藏着凶险。”
冯婉君道:“你是说那儿闹鬼?”
何凌风道:“不,我怀疑那儿有黑道人物藏匿,暗中怀着阴谋,而且是企图对‘天波府’不利。”
冯婉君吃惊道:“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念头?”
何凌风道:“我也说不出原因,反正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譬如说,好端端怎会做这种怪梦?那姓何的死得不明不白,会不会是他死不瞑目,灵魂托梦给我,有意向我示警……。”
冯婉君越听越心惊,怒意早飞到九霄云外,代之是一半惊疑,嗄声道:“七郎,你也相信鬼魂托梦的事?”
何凌风道:“怎么不信,人身本有精、气、神,普通人死后,灵魂随躯壳化散,从此消失,但含冤而死的,躯壳虽然腐化,精、气、神却不甘散去,时而随风飘荡,时而凝聚成形,那就是鬼魂,必须等含冤得伸,怨气得泄,才肯化散……。”
冯婉君摇头道:“好了,不要再说下去了,就算真有鬼魂,只要咱们没做亏心事,何必去理睬它。”
何凌风道:“如果事情跟咱们有关系,怎能不理睬?”
冯婉君道:“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何凌风道:“那姓何的鬼魂不去别家,单单托梦给我,这就表示事情可能跟咱们有关。”
冯婉君道:“七郎,你的意思是。”
何凌风道:“我觉得那位姓何的死得可疑,‘凤凰院’内暗藏凶险,对这件事,咱们不能袖手旁观,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冯婉君道:“姓何的死因,不是有田伯达在查证了吗?”
何凌风道:“小田公然派人留在‘凤凰院’里,如何能查出真相,这种事,必须暗地着手才会收效。”
冯婉君道:“那就告诉他,叫他换换方法,改由暗中调查便行了。”
何凌风道:“不,婉君,咱们得亲自出动,不能假手他人,因为这件事很可能对咱们‘天波府’有影响。”
冯婉君道:“你准备如何着手?”
何凌风道:“今天晚上,咱们一同去‘凤凰院’,暗中探查一下。”
冯婉君不悦道:“什么?你竟然要我去那种肮脏的地方?”
何凌风知道她不会愿意,却正色道:“婉君,你一定要去,如果怕碰见不堪入目的场面,可以在外面替我接应,咱们是恩爱夫妻,我不愿你对我误会。”
冯婉君忽然笑了,欣慰地道:“原来你拖我同去,是为了避嫌?”
何凌风道:“瓜田李下,本来应该避嫌,昨夜我就应该先告诉你的,岂不省得今天这场误会。”
冯婉君微笑道:“其实,我何尝真的误会你,只不过试试你对我诚不诚实罢了,今天晚上放心去吧!有我批准,许你便宜行事……。”
话音略顿,又接道“不过,你回来以后,必须把经过情形,一字不漏向我报告,若有半点隐瞒,可别怪我‘家法从事’。”
何凌风笑道:“谨遵阃令。”’
冯婉君道:“先别高兴得太早,说不定你在前面,我会悄悄跟在后面,但有丝毫逾规行动,回来有你的罪受。”
何凌风口里连称“不敢”,暗暗却喜心翻倒。
有了这道“阃令”,尽可正大堂皇前往“凤凰院”,当面向小翠问个明白。
不过,他还是决定暗中去,因为小翠言语支吾,显然有难言隐衷,如果正面相询,决不敢说实话。
还有那个吴嫂,也必须避开,那老婆子行动诡异,常常在紧要关头突然出现,极可能负着监视小翠的任务。
主意打定,当天夜晚便再度来到“凤凰院”……。
“凤凰院”似乎并未受到“死人”的影响,仍然灯红酒绿,弦歌之声不辍,燕呢莺嗔,热闹一如往昔。
何凌风有了上次的经验,不再冒失,先在附近一家酒店里,独酌自饮,直到深夜,估计院中嫖客该留的已经留宿,该散的已经散了,然后结账起身,缓步走进了梧桐巷。
他先在巷子里绕了个圈,见院门已闭,灯火已熄,这才加快步子,踅近后院围墙外。
为防万一被人撞见,泄漏了“天波府”主人的身分,又用一幅丝巾,掩住大半个脸部,提一口真气,飞身越过后院墙头。
落身处,正在木屋右侧不远。
院中一片沉静,木屋内也漆黑无光,看来,小翠可能已经入睡了。
何凌风蹑足掩近门前,伸手试了试,门是由内闩上的,连窗子也加上了插楔。
轻扣窗门,屋里却无人回应。
何凌风不愿叫门声惊动旁人,只好寻来一块薄木片,从门缝中插进去,轻轻拨那门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