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桑盆子大斗地趟刀 [2]
这班新旧贼党,除童天保夫妇和另外混将进去的少年英侠而外,都把吴枭和妖道当作未来的皇帝和国师看待,自然同声应诺,赞好不已。吴枭随命众人随意出场,并还指定主人须要让客,原在本山的人不许上台。外来群贼知道吴枭借此考验深浅,一些著名凶孽恶贼上来还端着架子,想等看过一阵再行上场,一些年轻气盛的贼党大都沉不住气,吴枭再稍以眼色示意,立时受宠若惊,稍微客套了几句便往台上纵去。吴枭觉着人数太多,时光有限,事前说好每人上场只将平生最拿手的本领稍微施展便罢,不必全数施为。
名为是恐对方酒醉之后不宜太劳,实则是防那些无能之辈不知进退,多延时刻,真要遇到好手上去,临时再行劝说。自来开场没有好戏,连先上去三个,在常人眼里虽不算太差,中座这些首恶看去自然不在心上,表面照样称赞,暗中却估计了对方的高下,并还命人取来一本簿子,准备将上台的人全都打上暗号。第四起上去的乃是马铃山大盗,弟兄二人邢大、邢二均善地趟刀,轻功又好,每人双手分持单刀拐,纵到台上便上下纵横,纵跃如飞,滴溜溜满台乱转,打得热闹已极。
吴枭正在连声夸好,二贼也刚把势收住,满面春风,得意洋洋,同朝正面拱手发话,假装客套,词色甚是骄狂。吴枭虽知这弟兄二贼的地趟刀是独门本领,纵横山东路上极少敌手,新归附的人这等词色不逊,心中也自不快。先想,这两弟兄虽是有人引进,连今日才只见过两面,像那又矮又丑,看去已不顺眼,平日对我也欠恭敬,今夜当着这许多的能手高人竟敢口发狂言,骄狂自恃,虽当用人之际,这两个本领也实不差,不应和他计较,但是自己手下这多的人,似此不逊,以后如何统率,再说也不像个样子。想到这里气往上撞,身是主人,君臣之分尚还未定,不便当时发作,口里说着敷衍应酬的话,暗中想好诡计。正打算暗中指点一个能手,借着比武给二贼一点厉害,无奈方才说在前面,本山的人不许上台,又因大喜之期,只许上台演习,各展所长,最好不要过手,不便明言更改,二贼手法又颇厉害,如其上去的人为他所败,反更扫兴。新来的人虽多,哪一个都有一点名望,无奈十九耳闻,不知深浅。心正盘算,目光瞟着童天保,意欲叫他夫妇上去试试,胜了固是给二贼一个教训,省得以后目中无人;如为所败,童天保以前不肯归附,也可使其知道一点厉害,真乃一举两得,总有一面顾到。谁知童天保正在聚精会神等候发难,明知吴贼用意,偏装不解。台上二贼话将说完,也快下来,吴枭凶险狂傲,尊卑之分极严,最恨手下的人对他失礼,新归附的贼党不便当时发作,只当童天保不曾会意,心方有气,暗骂“蠢才”。忽听一声“好哇”,由东台角席上纵落一个幼童,身后背着一个外有布套的兵器,手里还拿着一件前头形如青果、后有护手的奇怪兵器,飞也似往前驰去。到了对面台前,口喝:“二位寨主且慢,我要领教,看看你这祖传独门地趟刀是个什么玩意,说得那么厉害。”声随人起,只一纵便上了台口。来人是个未成年的幼童,邢氏弟兄也都生得矮小,三人恰巧一般高矮,连身材都差不多,后来这个身法步法偏又那么轻快,不在邢贼弟兄之下,群贼不禁叫起好来。
内有两贼因觉吴枭不愿人打对子,误伤和气,刚刚起立想要劝止。阮三元早就看出吴贼心中不快,又因东台角那面几桌除却两处新归附的大盗,另外还有一些随同相识贼党慕名来此观礼,打算开眼的武师之类。因其多半无名之辈,主人看在引进人分上,虽然一样以宾礼相待,并不十分重视。自己却认为真有本领的人往往藏而不露,并不一定便有名望。曾经仔细观察,并令手下教徒分别设词探询,后来回报,说来人都有可靠的人引进,多半是初出道的少年,还有两个小孩,余者均是自己人。以为这几个生人点点年纪,内中两个老武师又都相识,并非真正高手,也就放开。没想到内一幼童竟有这高功力,急于想看下文。休说能将邢氏弟兄打败,便能打个平手也是难得。这类有出息的少年收作教徒比什么都好。于是不等吴枭发话,先在暗中摇手,将要发话的贼止住。正令吴枭传话,双方过手无妨,但须一对一,点到为止。哪知他这里话未说完,对面台上业已动起手来。原来那幼童看去不过十多岁,人却灵巧已极,又因数月前受有一位老前辈指教,胸有成竹,新近又学会了一对兵器,先听二贼口发狂言,表面谦虚,自称学艺不精,一面却说他那地趟刀和暗藏拐中的三钩两钉曾在山东道上走动了好几年,不曾遇见一个对手。以后为教主、寨主出力尽忠,但盼多遇几个废物等语,心已有气;又听同伴好友说起二贼的罪恶,越发激动义愤,本就跃跃欲试,同时发现左近传来的信号,全局准备停当,随时均可发难,越发胆壮。也未向主人交待,便由上纵落,到了对面台上。
邢贼弟兄打完下趟地趟刀,正在得意洋洋,全没想到平日人太骄狂成了习惯,在自己还以为是巴结得体,就便逞能,全没想到恶贯满盈,连吴枭和在座群贼也都生出反感。
说完快要转身,忽见对面台上有一未成年的幼童纵落,朝上发话,语气大是刺耳。刚将平日凶野之性激发,来人已纵上台来。二贼均觉对方年幼无知,又不知他来历,恐有误伤,两打一也不像话,刚刚强忍气愤,喊得一声:“老弟,年轻人不要这样,我们都是自己弟兄,为何口出不逊?令师何人?”话未说完,幼童已哈哈笑道:“我没有师父,只有一个没有家教的徒孙,名叫朱昌,外号金狮猴,你认得么?”二贼一听,对方说的正是他的师祖,不由怒火上撞,同声怒喝:“你这小狗如何口出不逊?你有家教没有?”
幼童闻言也不发火,笑嘻嘻答道:“你两个如知道家教,不会当众发狂,放那狗屁,我也不会上台管教你们了。”二贼不知来人年轻胆大,有心激怒,要他两打一,多丢点人,故意这等说法。二贼天性又都是那么又凶又暴,哪经得起接连两次挑拨,双双不约而同各将手中单刀拐一指一晃,本意都想发话,一对一见个高下。虽然心存毒念,拼着主人埋怨暗用杀手,至少把对方打成残废,并无以多为胜之意。没想到来人刁钻机警,伤人的话说得极低,不令主人台上听去。等二贼同时暴怒,刀、拐齐挥,立时乘机答道:
“你两个要两打一么?再加两倍也是送死!”口里说话,手中兵器已随二贼刀、拐挥舞之际,-的一声,转风车一般扫将过去。二贼没料对方来势这快,不容开口,手已先发,骤出不意,对方兵器分量又重,邢大右手刀差一点没被打落,震得手臂皆麻,不是招架得快,差一点没有受伤。可是左手钢拐被对方连右腕震这一下也是隐隐酸麻,人被震退了好几步。经此一来,全都怒火攻心,再也忍耐不住,各将手中刀拐上下翻飞,三人就此打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