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手丐 - [还珠楼主]

五十六、桑盆子大斗地趟刀 [3]

  吴枭见状大是不平,方喝:“就要过手,也按规矩单打独斗。”忽听对面台上幼童高声喊道:“我也是师传独门功夫,一对一不过瘾,兵器也施展不开,至少要打两个才能得胜。他们两弟兄又是练就专门两打一的功夫,这样打法再妙没有,你们谁也不必过间。王八蛋他才走掉一个呢。”二贼本就气极,闻言更是怒发如狂,再见敌人年纪虽轻,本领甚高。先还恐有别的顾忌,稍微避嫌,及见对方人小力大,手法厉害,一打一未必能占上风,分明不下杀手不行,再一偷观为首诸贼纷纷议论,神色似不以他弟兄为然。

  吴枭又是那等说法,料知众人业已有了不平之念。对方一个无名幼童,休说是败,打个平手下台均丢大人;方才吹了许多大话,这口恶气先难消化。再听对方开口骂人,不由怒极心横,决计杀死再说。另一面,吴贼看出幼童解数精奇,兵器特别,毫无败意,只顾看了快意,并未细想对方所说口气,也未再发令拦阻。等到双方打了十几个照面,未分胜败,还是旁坐一个老贼觉着幼童本领高强,料有来历,转身向人打听,方始提醒,立时喊人探询:“台上幼童何人引进?师长是谁,可曾同来?这师徒叫什名字?”那人回说:“引进的人乃是自己人,如今去往湖心洲贺喜,刚走不久。此人是他好友之弟,姓彭名商,不知师长是谁。听同座的人说,他兄长也是江湖中人,以前吃过邢氏弟兄的亏,又恨他人大骄狂,特意上台比斗,为代兄长出气。曾下苦功练了一对专破地趟刀的兵器,想给邢氏弟兄一个厉害,别无他意。如今兵器还在背后,要到时候才肯出手。”

  为首诸贼知道当日寨中戒备严密,不知底细的外客无法混进,尤其所戴喜花均有明暗标记,表面推说宾主双方人多,水陆两路各地贺客不同,有事奉请,一看喜花便知是哪一路的外客,这样容易分辨。实则用以分别亲疏和对方的来历,连本领高低都可一望而知,想得十分周密。所戴的花种类不同,通体都是极上等绫罗锦缎彩绢之类制成,精巧非常。外人眼里,只管主人喜欢排场,格外求工,决看不出内有文章。只有主人和一班心腹教徒贼党心里明白,待起客来暗中也有分别。早在未登岸以前,先由轮值迎宾的贼党借着欢迎为由,先与来客叙谈,问清来历人数,稍微面生,或是新归附的贼党和临时引进的贺客,不论男女大小,按照对方来历分别送上一朵喜花,再将照例的一些信号和如何戴法一一告知。并说:“山中人多,近月常有强敌暗中扰闹,虽经派人打退消灭,终恐乘机扰乱,夹在贺客丛中混进山来窥探虚实。此花乃贺客随身标记,必须戴在身上,不可遗失。戴的地方也有一定。”这些迎宾的头目均是极好口才,做得十分谦恭和气,周到殷勤,但都机警非常,休说敌人不能混进,只要稍微面生一点,役有本山同党引进,深知对方虚实来历,休想踏进一步。为了来者是客,当时并不发作,照样给花,以礼相待。登岸之后,早有预先埋伏的一些教徒贼党假装陪客,暗中窥探。来人不知所戴喜花,没有暗记,无论走到何处,均有贼党暗中监视,稍露破绽,立被诱往无人之处,或是绑起监禁,等候事完拷问,客气一点,或是拿他不准的,便困入一所机关密布、内里陈设富丽、酒食考究并有美貌妇女作伴的特制铁房之内,由许多贼党中的能手作伴,软禁起来。来客由中途起要连经过三次表面是代主人欢迎宾客,暗中考察盘问的大关口才得入寨,归到宾馆,以客礼相待。全山那么多的贺客非但均有来历,连随同服侍的小喽罗也各有人保证。暗中窥伺动静的教徒贼党更无日无夜轮班巡查,到处都是。来客只稍露出几句不满的口风,也被暗中记去,端的严密已极。

  像童天保那样突如其来的贺客为数极少,为了名头高大,本领高强,吴枭早就用尽心思想要收服,不得如愿。好容易软硬兼施,最后还是托出一个负有盛名的江湖老辈,展转寻到天保的一个好友,同往龙眼崖晓以厉害,最近方始说动。童氏夫妇做得又好,始而宁死不屈,并有不辞一拼之言,一经答应归附,便显得十分忠诚。吴贼以为越是这样有骨头的人收服过来必成死党。又为此事丧了两个老贼,不但童氏夫妇本领高强,手下弟兄均非弱者,这一归附要增加许多实力威势,几乎得不偿失,本就看重,格外宽容,不以常客相待。偏巧童氏夫妇又在中途遇敌,人还受了点伤。为了心高气盛,刚强好胜,觉得初次相见,还未入山先受挫折,又丢了两船礼物,定要回山重新准备,并还明张旗鼓,亲身押运礼物,想诱先遇对头与之一拼。这一往返耽搁来得又晚了一些。童氏夫妇似因初次拜山,到的时候不巧,表面借口天时不早,所运礼物有好几船,恐寨中执事人等增加忙乱,欲等大喜之后再行运送上岸。实则是知山中防御严密,恐主人多心,连船都不肯靠岸,只由他夫妇二人带了礼单亲自投帖,上来表示恭敬,连兵器都不肯带。随身共只两个十五六岁的男女幼童。就这样事前也有吴贼派往迎接的心腹徒党亲笔书信,说明来人多少,叫什名字,另外还附有本寨信号,表示对方实是忠诚。阮、吴二首恶又都想做皇帝,这时爱才之心甚切,知道像童氏夫妇这一类人心高气做,乃将来最得力的爪牙,反正没有他意,乐得大方,这才暗传密令,格外优礼相待,不许手下徒党当他寻常看待。全山那多贺客,只此有限三两起人没有受到那三处关口明暗探询。因这些人虽是初次登门,但其本领高强,来历较大,算是将来得力爪牙,特在有意无意之间加上一点标记,以便暗中窥视的徒党和知宾们格外留心,不致怠慢。

  新登台的这个幼童年纪至多十五六岁,可是鬓角上所戴的一朵喜花非但近于亲信一面,并还表示来历甚大,决非寻常。偏巧东台角几个陪客的头目因觉新娘业被新郎迎去,天已半夜,全山除却一些来历不明或是背后语言不谨软禁起来的外客,并未发生事故,也未发现丝毫可疑形迹。就那些被软禁的宾客也都是些慕名来看热闹的,事前不曾把人托好,这些江湖中人多半粗野冒失,不知山中戒备森严,答话再一含糊;有的虽已有人证明作保,以为来者是客,如何好意当成恶意,心中不快,发了几句牢骚,旁边窥探的徒党认为来人竟敢背后议论教主寨主,认作大逆不道,于是小题大做,把人软禁起来,有的并还上绑。到了正日早上已经分别拷问,得知误会,吴枭觉着这班被禁的人虽然都是无名之辈,到底都是各地绿林豪杰和江湖上的朋友。人家不过言动冒失,无故当他敌人看待,未免太过,还觉不好意思,先打算亲往道歉,解释误会,放将出来,以礼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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