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山河(天龙八部续) - [狗尾续金]

第 二 回 转头恩怨成空 [2]

  “阿弥陀佛!”本尘合十道,“誉儿,你所说不错。你义兄萧峰萧大侠,虽然一世英雄,却也一生坎坷。如今他往生极乐,得到了大清净,大解脱,大自在,大快乐,这岂非善事?”

  段誉听伯父提起萧峰,又怔怔的淌下泪来,颤声道:“伯父,你所讲的道理,誉儿都明白,可我心里……”说到此处,竟扑到本尘怀中,大哭起来。王语嫣见他哭得伤心,心中也不由得一阵酸楚,眼圈儿也红了。

  段誉哭了半晌,心中倒舒服了许多。本尘见他哭声渐渐止歇,方道:“誉儿,你说萧大侠是为何而死?”段誉抽泣道:“大哥是为了天下苍生不受刀兵之苦,能够快快乐乐,太太平平的过日子。”本尘合十道:“善哉!那你让大理全国服丧,自己婚事延后,徒增婉儿和灵儿的伤心,这样萧大侠能否重生?他在泉下有岂能平安喜乐?”见段誉仍有迷茫之色,当即说偈道:“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浮生若梦,苦难实多。爱恨情仇,终归尘土。誉儿,人是活在心中,而非活在世上,你明白么?”

  王语嫣听到本尘那句“人是活在心中,而非活在世上”,心头不禁一动,自思:“伯父此言,是要告诉段郎,大哥为百姓而死,虽死犹生……那表哥,表哥他一心想着兴复大燕,落得神智昏乱,岂非生不如死么?”想到慕容复,不由得抬头向段誉望去。

  却见段誉沉思良久,抬起头来,面现祥和微笑,向本尘道:“伯父,我明白了。”本尘笑问:“萧大侠安好?”段誉答道:“他硬朗得很,每天要喝四十大碗烈酒,我和婉妹、灵妹的婚事,还要赖他主持!”

  本尘见段誉大彻大悟,合十称善。王语嫣见丈夫终于答应与木、钟二女完婚,心下也甚是欣慰,擦擦眼泪,向段誉嫣然一笑,宛如海棠秋露,梨花带雨。段誉与她四目相对,心神一荡,握住了她的小手。

  正在二人心神俱醉之时,一个小沙弥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向本尘道:“大师,那段……段延庆来了!就在山门之外。”

  闻听此言,本尘神色如常;朱丹臣紧紧攥住手中的判官笔,想要出去拼命;王语嫣惊得花容失色,紧紧靠在段誉的身上;段誉却怔怔的,有些神不守舍。

  本尘忽道:“劫数!誉儿,嫣儿,丹臣,随我出去见见延庆太子。”说着便起身出门,段誉神不守舍地跟在后面,王语嫣虽然心中害怕,却也不由自主地跟了出来,紧紧抓着段誉的手。朱丹臣神情肃穆,手握判官笔,紧随其后。

  ——山门之外,一人双杖拄地,青袍飘飘,迎风而立,正是昔年名动江湖的‘四大恶人’之首,人称‘恶贯满盈’的段延庆。只见他胸前打了个十字袢,背后不知负了什么东西,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

  本尘双手合十,高声道:“阿弥陀佛,延庆太子,前尘往事,皆是过眼烟云。你还是参悟不透么?”忽听一人高叫:“段延庆,今日要杀你为镇南王报仇!”话音未落,却见人影连闪,数人已将段延庆团团围住。原来段延庆上山之时,恰被尾随保护段誉的傅思归瞥见,忙向大理皇宫中传讯,片刻之间,善阐侯和大理三公等人便皆赶到了天龙寺。

  段延庆迎风而立,一张脸孔仍是毫无表情。他口唇不动,腹中的声音沉沉的道:“你们不要动手,休得伤了孩子。”“孩子?谁的孩子?”王语嫣一时好奇,不禁问道。

  段延庆不答,忽地铁杖点地,便似一缕轻烟,从傅思归头顶直越而过,落到本尘、段誉、王语嫣三人面前。他身法如鬼似魅,傅思归直惊得一身冷汗。段延庆转过身,背对三人道:“誉儿,将孩子解下了。”三人这才看清,他背后原来是一个碧绿色的襁褓。王语嫣不禁心头一颤——姑苏燕子坞琴韵小筑的阿碧便是爱穿这碧绿色的料子——想到阿碧现下正和表哥慕容复在大理边境隐居,隐隐觉得表哥出了什么事情,不禁紧紧握了握段誉的手。段誉一呆,上前解下襁褓,交到王语嫣手中。

  王语嫣接过襁褓,仔细一看,不禁吓得花容失色,失声道:“段延庆,你把表哥和阿碧怎么了?”“嫣妹,你说……慕容公子?”段誉心下疑惑,伸头来看——只见襁褓上用鲜血书着“独孤超”三字。

  原来阿碧原姓独孤,其先祖也是胡人。她是逍遥派传人琴颠康广陵的小弟子,弹得一手好琴,于十六岁上遭逢险境,恰为慕容复所救,因此才归于姑苏慕容氏,做了慕容复的贴身丫头,琴韵小筑的主人,隐去原姓,便叫做阿碧。王语嫣是慕容复的表妹,对此岂能不知?她原本就疑心这孩子是阿碧与慕容复所生,现下一见这“独孤”二字,更无怀疑。

  段延庆正欲答话,忽见寺门中缓步走出一位胡须雪白的老僧,正是天龙寺的方丈——本因长老。本因向本尘道:“本尘师弟,枯荣师叔有请师弟同延庆太子、誉官和嫣儿一同进禅堂谈话,其他人一概不见。”言毕转身入寺。

  本尘合十道:“谨遵师叔之命,誉儿、嫣儿、延庆太子,请随我来。”见高昇泰,朱丹臣等人还恨恨地不欲离去,便又道:“天龙寺乃我大理佛门清净之地,怎能舞刀弄枪,昇泰,速领弟兄们回去。”他声音虽然慈和,却透出一股威严,俨然就是君临一方的保定帝。高昇泰等人不敢违命,只得讪讪而去。

  本尘说罢,转身进了寺门,段延庆立刻跟了进去。段誉脑中一片混乱,身不由己的也进了寺门,王语嫣却芳心乱跳,紧紧拉着段誉,跟在最后。段誉只觉触手冰冷潮湿,原来王语嫣的手心已被冷汗湿透了。

  四人随着本因方丈,经晃天门,般若台,一直进了牟尼堂。只见一位老僧面朝墙壁,居中而坐,本观、本相、本参等诸位高僧分列两侧。本因、本尘、段誉和王语嫣向那老僧见礼之后,各归其座。

  段延庆进入堂中,叫声“叔父!”便欲向那老僧下跪。可双膝刚刚一屈,那老僧身不动,臂不抬,段延庆便觉一股暖洋洋的柔和力道将他托起,心下不禁暗叹:“想不到叔父的武功竟然精进若斯!”只听那老僧道:“痴儿,你叔父早已不在尘世,现下这牟尼堂中,只有枯荣和尚,坐罢。”这“坐罢”二字一出,段延庆顿觉一股纯厚的真气扑来,站立不稳,恰好跌坐在身后一个蒲团之上,忙道:“大师教训得是,延庆谢座。”

  一旁的本尘不禁有些奇怪:这段延庆今日一改当日的大恶人做派,却又是何意?却听枯荣大师道:“延庆,你此来天龙寺,不知有何贵干?”段延庆躬身道:“我来求诸位高僧一事。”这才将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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