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剑惊云 - [鬼谷子]

第 四 章 侠女酒后吐真情 [5]

  "你真的不怕死?""人迟早总是要死的,尤其是刀头舐血的江湖人,随时随地都处在生死边缘,被杀或是杀人,无时无地不可发生。

  就像是现在,芳驾只是举手之劳,没什么好怕的。"宫燕秋说得很慷慨,但也很淡然,他真的不怕死么?他甘心死在复仇使女的刀下么?当然不是,人没有不怕死的,只是基于大丈夫男子汉置身在无可避免的情况下,不愿表现怯懦而已。

  此刻,仿佛复仇使女冰凉的刀已刺入身体…"浪子,我要看你多有种!"左肋下起了尖刺的感觉,刀已对正了致命的部位,只消轻轻一送,生命之火便告殒灭。

  宫燕秋呼吸窒住,血液也停止了运动,生与死的抉择,他一万个该活下,大任未了,将死不瞑目,可是能屈服么?他不是能屈能伸那一型的大丈夫,他是铁铮铮的男子汉,不能为了自己怕死而出卖了别人。

  固然那胸刺红龙的神秘病人很可能不是善类,可是单凭想像而牺牲别人,并非武士之道,更何况复仇使女已明显地不是善类。

  于此,他宁愿选择死。

  至高至大的勇气和节操,将在此时表现。

  "芳驾尽管下手!""你真的愿死。""如果是公平决斗,在下有剑在手,那又当别论。""可是现在你没反抗的余地?"所以在下等芳驾下手。""我杀的人太多,不在乎多你一个。""当然,在下很明白这一点。"宫燕秋已铁定了心宁死不屈。

  复仇使女不知在考虑什么,没立即下手。

  一阵可怕的沉默。宫燕秋什么也不去想,想多了便会决心动摇,他把思维保留在空白状态,静侍生命陨灭的那一瞬。

  "很好,你既然决心要死,我成全你!复仇使女打破沉默,声音冷得像冰锥。

  宫燕秋牙关倏地咬紧,就像法汤上的死刑犯,听到了监斩官那一声大喝"行刑!"的感受完全一样。

  复仇使女并没下手,不但没下手,还把刀收了回去。

  宫燕秋大为意外,但没有死里逃生的感受,因为复仇使女随时可以再出刀,她之收刀必然又有什么打算。

  "浪子,我暂时不想杀你!

  "为什么?""留你一张还能开的口,也许有用处。""也许你会后悔失去这机会。""后悔?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话了,我要杀你,随时随地都可以,不争现在这一时,这可不是吹。""很难说!"宫燕秋坐起半身,右手已抓起横在床里的长剑,剑在手中便等于有了一笔可以一搏的本钱,不一定赢,但至少有了本钱。

  "浪子,你别认为抓到了剑,我说过不杀便不会再下手,否则你一样毫无机会"。复仇使女分毫没动,还保持着刚才的距离。

  "可以试一试的。""用不着试了,以后再说。""在下可以告诉芳驾一句话……""什么?""来请在下看病的是谷府大公子的二先生,芳驾要想知道病人的身份,无妨去问他。"宫燕秋并非感于复仇使女不下杀手,而是想到她曾替自己解过围,礼尚往来,所以提供了二先生这一条线索。

  事实上他自己也极想打破这个谜团。

  "应该找谁是我自己的事。"复仇使女冷冷回答。

  宫燕秋为之一窒,自己好意提供她这条线索,她竟然不领情,这种秘而可怕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心态?人影一晃,复仇使女像鬼魅消失。

  宫燕秋抓着剑下床,房门是半开的,他这才想起紫薇进房时忘了上栓,否则复仇使女不会如此来去自如,对过紫薇的房门关得很紧,这边谈话虽然是低声,但总还是有声的,竟然没惊动她,想来是喝多了酒的缘故。

  判断时辰,距天亮已经不远,他又回到床上,经过了这大折腾,他反而很快地入睡了。

  □□□□一觉醒来,已是近午时分。

  漱洗后出房,小二在明间里打转,桌子已收拾清楚,却不见紫薇的影子,宫燕秋稍感奇怪,女孩子通常是不睡懒觉的。

  "郎中先生,您起来了!"小二立即哈腰。

  "有事么?""二先生来访,已经等了好一阵子了。"宫燕秋大喜过望,他正愁找不到二先生,想不到他会自己来,心里的疑问一股脑儿涌上心头。

  这正是释疑的好机会,忙道:"快请!"小二期期地道:"郎中先生,病家……全被挡了回去,您以后还看不看病?"宫燕秋道:"以后再说吧,快请二先生!""不用请,区区已恭候多时了!"随着话声,二先生已步了进来。

  小二忙退了出去。

  "请坐!"宫燕秋拉了拉椅子。

  两人在桌边坐下。

  "二先生一早光临,有何指教?""想请教一个问题。""噢,请说!""家主人得的是什么病?"宫燕秋大感错愕,复仇使女问的问题,二先生也问同样的问题,这是为什么?既称家主人,那病人应该就是谷家的老主人无疑,自己是由他亲自随轿送去的,他为什么不问主人或管家而要问自己,当中有何蹊跷?心念数转之后道:"二先生因何有此一问?""出于对主人的关切。"二先生勉强笑笑。

  "何不问随侍贵主人的那位管家。""这……"二先生沉默了片刻,"恕我托大,要改称你老弟,老弟有所不知,家主人的脾气十分古怪,除了他亲信的管家和那个丫环,不许任何人接近,也不许接近的人随便说话,所以区区无从问起。""哦!这倒是少见。""老弟,家主人到底是什么病?""二先生容在下先请教几个问题?""这…当然可以!"宫燕秋整理了一下思绪。

  "在下前往贵府诊病,本是名正言顺之事,何以一路如此隐秘?""理由很简单,区区说过,家主人脾气古怪,不许人知道他的住处,不得已而如此做,很对不起老弟,希望不要见怪。"二先生不假思索地回答。

  真的是如此么,宫燕秋心里想,可没说出口来。

  "贵主人应该就是谷老太爷,老太爷当然是住在谷府,而二先生是府里的人,难道会不明白内情?""老弟,你说的是很合情理,但你错了,家主人并不住在府里,而是住在另一个隐秘的地方……""什么地方?""对不住,区区格于主人之命,不能透露。""在下并非一定要知道,二先生既有困难,不说也罢,倒是有件事务,必请二先生明白相告。"两眼迫视着二先生,沉疑地道:"在下治病,一共耗去了三天时间,后来得力于一张字条,才被平安送回……"话声故意顿住,观察二先生的反应,很含蓄的说词,不提"囚禁"二字,只说耗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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