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情至金石为开 [8]
他强掩心中波动,慈祥的笑道:“青凤,你觉得好一点么?”
青凤清澄的眼睛片刻未移的凝睇着他,忽惊喜的呼了一声,跃身下床,小鸟般投进他的怀里,撒娇似天真的问道:“师父,您为了我掀开面罩吗?”
小妮子心思纯洁,越飞本想说不是,但语到唇边,又不好让她失望,逐道:“早晚要让你们看到,不如为师采取主动……”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原来青凤小姑娘已伸出玉臂,抱着他的腰身。
他定了定神,推开她的手臂,并将她抱上床,替她盖取被褥,笑道:“你内伤初愈,不宜走动,好好休养一会!”
青凤笑盈盈的道:“师父,您也坐下吧,我们谈天好么!”
她发现师父年纪不大,是以感到亲近得多,把那二层“师”“徒”的距离缩短不少。
越飞犹豫一会,道:“好吧,但你不许乱动!”
青凤一听“好”字,芳心已十分满足,当然依他的话,倚着床栏不动,娇笑道:“师父,您医好我的伤么?”
:越飞微微颔首,避开她的眼睛,道:“幸亏塞北三燕,内力不纯,未伤及你内腑,否则你再也没法见师父的面了!”
青凤忽关心的道:“师父,您脸怎那么苍白,是不是为了医疗我内伤,耗神过巨!”
越飞道:“这点算得了什么,只要你伤好了,为师就高兴啦!”
青凤欣慰的笑了笑,忽一颦黛眉,噫的一声道:“师父,您好像心事重重嘛!”
越飞一惊,道:“你怎知道?”
青凤羞怯的道:“我见师父眉宇带愁,笑时十分勉强……所以……”
小妮子心窍灵巧,明察秋毫,越飞不得不承认自己怀有心事,不过他立刻编了个谎言,瞒应过去。
青凤冰雪聪明,那里看不出来,当下故做不知,道:“师父,您有没有妻子!”
说着,忽觉此言太过直挡,不禁羞得满颊涌上红霞,低垂下螓首。
越飞一怔,道:“问这个做什,为师从不曾想到这方面,你小小年纪却想到了!”
沉默了一会,青凤抬起娇脸,忽幽幽道:“万一塞北三燕把我打死,师父,您会不会替我报仇。”
越飞道:“当然会。”
青凤抿嘴一笑,秋水似清澄的大眼睛闪过奇异的神来,越飞是过来人,那有看不出来之理,心头微震,忙不迭掉首他视。
青凤整理一下云鬓,不解的道:“师父,我常听人家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三大不孝中无后为大,您怎不曾想到娶妻生子!”
越飞慌了一慌,干咳一声,定住心绪,带着教训的口吻道:“青凤,你小小年纪怎么想这些问题……”目睹青凤深垂蛾眉,羞不可仰,不忍再加责备,心中已暗自防范着。
半晌,青凤抗声道:“师父老说我小小年纪,究竟我有多少呀!”
越飞几乎笑出声来,道:“你虽不算小了,但在师父眼里,你永远是小孩子!”
青凤有点不悦,嘟着小嘴,娇嗔道:“哼,师父也不过二十出头……”仗着师父怜爱,娇嗔佯怒,凡是女儿家会的,她都用上了!
越飞啼笑皆非,道:“练功人不拘年岁,达者为师,我虽年青,但名份上你们仍然须称唤我一声师父!”
青凤嘟嘴娇嗔道:“我如果另拜师祖为师,不是就变成您的师妹了吗?”
越飞忙道:“可惜师祖不在人世,你一辈子不是要称我师父!”
他自觉威严俱失,但在她面前,也不敢娇揉做作,名份上一师一徒,然而谈笑间都甚随和。
青凤有点生气,轻捶被褥,道:“我就不信世上没有辈份比您高的人,只要有,那么有一天您要提防我呼您一声,师兄!”
说时满脸坚毅之色,越飞被她纯真的动作逗得忍悛不已,忧虑一失,朗笑道:“嘿,好大的志气,看来,这个师父做不长久了!”
“当然!”青凤娇笑出声,露出一排编贝似洁白整齐的牙齿,道:“那时,看您好意思拉长了脸,硬做老气横秋之态!”她也忘了眼前年青人就是自己的师父,内伤初愈,心绪格外开朗,想到什么就说出口来,一面还扮了个“老气横秋”的样子,引得越飞发笑不已。
他心中也有个感觉,此女仿佛代表美丽的春天,接近了她,随处可发现和煦的阳光明媚的春景,到处鸟语花香,跟她一起,方能令人找到童年时的欢畅,毫无抱谨的笑态。
青凤拍着手欢呼道:“好啊,师父无话说了……”她竟以胜利者自居。
越飞触情伤情,忆起初与金玲邂逅时的快乐,同甘同苦的一些日子,何等美妙,那料到这仅蕾花一现,不禁悠长的叹情一声。
青凤微愕,问道:“师父您身体不舒服?”
“不是,我想以前的事情!”
“可以告诉我吗?”
“往事如烟,提徒从增伤愁!”
“哼,师父老将人家当小孩看待,难道我不能替您解去伤愁吗?”小姑娘美丽的脸上微微发红,并有不悦之色。
“我想走了!”越飞剑眉深皱,站起身来,迳向向外走去。
青凤呼叫两声,越飞兀自不觉,她以为师父不理她了,眼眶一红,两行清泪滑落面颊,她赌气用被子蒙住头,偷偷在里面哭着。
她非常不满,呢喃着自语道:“师父太不近人情了,聊聊以前的事情也不行了,哼……以后再不依你了……”兀自委屈的向被褥倾诉一番,昏昏睡去。
越飞走出门外,回眸一瞧,青凤已蒙上被子,再不犹豫,吩咐门下了两句,踏上街市。
他服装朴素,面带忧伤,走入一家酒客,埋首低酌,此地人品最杂,三教九流,枯燥异常,然而没有一个人发现这落魄的平青剑客就是一代怪杰——神鹰教主。
有人窃窃私议,语声飘传越飞耳里,不由为之一震。
原来他们谈的都是行踪怪异,来历不明的残缺怪人与那冷艳近,冠绝人寰的淡装少女。
在神鹰教客堂里,这俩人一直做出人迷惑的事情,尤其那淡装少女几乎将他的丰采尽数夺去。
酒足饭饱,怀着一颗残缺的心情,沿着山道慢踱着。
清凉的山风,时时吹拂着衣衫,生出习习响,仲春的凉爽竟也难带走他的郁悒,他埋首低行,宛如一只垂头丧气的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