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8]
虬髯客知道李靖心中的感受,笑着一拍他的肩膀道:“兄弟,张豹这小子在山上是响马头儿,到了这儿,却只是一名总管而已,要是他犯了错,你这个二庄主一样可以打他的板子,摘他的瓢儿。”
张豹十分恭顺,对虬髯客的话毫无愠意或屈辱之感,这也使得李靖对虬髯客更感到怀疑和不解了。
当然他也相当的好奇,他想知道这位江湖上的大豪杰更深入一点。
除了张豹之外,虬髯客不住地为李靖介绍一些人,男的女的都有,但听他们的职司,却都是庄宅中任事的人员,个个都衣着华丽,神态从容,礼貌周到,令人都有一种不同凡俗的感觉。
李靖心中感到奇怪,虬髯客把这些人介绍给他是什么意思呢?一直到最后一个中年妇人被介绍过后,才算是有了答案。
虬髯客笑着道:“贤弟,庄中重要职事人员,差不多就是这几个了,勿促之间,你可能记不住,回头入席的时候,他们还要过来敬酒,到时我会叫张豹在旁边提示一遍,你也不妨随便的问他们两句。”
“这……我想不太好吧,小弟头一次登门……”
“这倒无须客气,你有权问他们的。因为我很可能在明天就要离开,趁我还没走,发现有什么问题,我还可以为你解释一下,否则就只有你自己去摸索了。明天早上,张豹就会将所有的清册帐簿转交给你。”
李靖先还是不明白,末后总算听懂了,不禁愕然道:“大哥!你是要小弟替你管这所庄子?”
虬髯客笑道:“不只是这所庄子,而且还有邻近几个县城的生意。它们的负责人都在,回头你会见到的。”
李靖对这份工作不感兴趣,再者更不想在一个地方耽下来,为此立刻道:“大哥,你可选错人了,兄弟对司簿帐目是十足的外行。”
“这无须内行。生意营业的帐目,我也从不盘查的,只看一下他们每半年的收支,而且你可以放心,他们在帐目上都很诚实,绝不敢玩假的!你主要是管理他们的人,以及在重大事情上给他们指示,若是两个地方需要配合时,调度司令才是你的工作。”
李靖还想推辞,虬髯客笑道:“还有,你不是替我管,而是替你自己管,从今后他们都是属於你的了。”
“什么?他们是我的?”
“是的,兄弟。完全属于你,你有生杀予夺之权:对谁不满意,你可以换掉他,谁对你不恭敬,你也可以制裁他。不过我相信他们绝不敢如此大胆,只要谁的态度有一丝不敬,没等你开口,张豹就已经作处置了。”
李靖忙道:“兄长,很抱歉,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兄弟?我跟小妹已经结为手足,这是给她的陪嫁嫁-,你是个豁达洒脱的江湖豪杰,总不会拘泥这些小节,不肯用老婆的钱吧?”
李靖道:“兄弟,小弟不是这个意思,小弟生性疏懒,不善经营,恐怕有负重托。”
虬髯客笑道:“无须你去经营,每年他们自会将营利送上来。你只管把钱收下来就是。”
李靖只有说老实话了:“兄长,小弟志不在此。”
虬髯客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把这些人交给你,并不是要你带着他们做生意。”
“那要他们做什么?”
“随便你,你要他们干什么都行。这些人虽然不敢说无所不能,但他们都有个好处,就是能听话,只要你下个命令,他们绝对服从,断头流血,决不敢辞。”
李靖还要争辩,却见张豹捧了冠服袍带以及两名仆妇前来道:“吉时将届,请二庄主更衣迎亲成礼。”
李靖一怔道:“要我去迎亲?”
虬髯客笑道:“当然了,你不去迎亲谁去?”
李靖道:“兄长,今天不是你嫁妹之日吗?”
“不错,我这幼妹德容无双,绝不辱没你。”
李靖大急道:“兄长厚爱,小弟十分感激,可是小弟已经有了家室。”
虬髯客笑道:“你与出尘妹子虽是两情相悦,但究竟是过於草率,无媒无证。”
“那是因为时候匆促,未及文定,可是此情此心,唯天可表,在兄弟而言,此生姻缘已定了。”
虬髯客笑道:“在我而言却还作不得数。”
李靖神色一变,几将拂袖而起,但是看见虬髯客舆张豹都是一脸的笑意,不禁恍然道:“兄长是为出尘遣嫁?”
虬髯客笑道:“我只有一个妹妹,本来是不该如此仓促遣嫁的,但是目前我实在太忙。只有匆匆出嫁了,把她托付给你照顾。对兄弟的为人,我是十分的信任,夫婿是她自己挑选的,所以婚礼虽是草率一点,相信你们都不致於抱怨。兄弟,快着装去迎亲吧,别让新娘子等急了!”
李靖来到之候,一直未见出尘,心中略有所疑,已经想要开口动问了,听他如此一说,心中才恍然。
原来虬髯客所谓嫁妹,即是为李靖与张出尘补行嘉礼。
难怪进来时,看到庄门口虽已有布置,却是才着手的,本来是感到颇为奇怪,以虬髯客的身份与地位家势,嫁妹不应如此仓促,现在反而惊异於他的神通广大了。从张出尘认兄缔交到现在也不过才两个时辰,把偌大的一所庄院,居然布置一新,可见他人手之充裕,财力之雄厚以及那些手下人的能干了。
办喜事到底不是普通的宴客,只要菜肴人手齐全就可以了,有许多布置都必须临时筹措,但虬髯客只是在临行离开客栈时,才吩咐了那两个随行的少年俊童,而后则是陪自己跃了一趟马,竟然已大致就绪。
也因此可见,虬髯客的这批手下弟兄办事效率之高,以是推之,天下已没有他们办不了的事。
心里对虬髯客着实感激,但表面上却没什么表示,因为他觉得自己不能太俗气,更不能太过热衷而叫人瞧不起,再者他还是深有戒心,总认为虬髯客如此拉拢自己,一定是有目的,好在自己此刻已成了亡命天涯的浪人,没什么好被人贪图的,好歹先混一阵再说。
他向虬髯客一拱手道:“兄长,小弟不多说了。”
虬髯客大笑道:“正是自家郎舅了,还有什么好客气的?要这样才痛快。”
大笑着把李靖拥了出去。满头朱翠绮服的张出尘也正由两个喜娘伴着,在大厅门口等着。
虽然蒙着脸,但到底是自己的妻子,绝不会认错的,心中更为踏实,连最后的一丝悬疑也扫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