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天囚堂主 [7]
右首一排雕花落地长窗,垂着淡黄窗帘,敢情就是玉扇郎君的书房了,这时正有人在说话,但因相隔过远,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这一瞬之间,飞鼠戴良又已不见,不知他躲到那里去了?范殊艺高胆大,身形飘动,宛如轻烟一般,闪近小厅右侧,在一盆花间隐住身形。
白少辉也在此时,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势,隐入假山阴暗之处。
只见一名使女走到书房门口,打起湘帘,躬身说道:“公子、小姐,请用饭了。”
原来使女们在香香面前、并不称韩奎“堂主”,那自然是他早有嘱咐,不让香香知道他的身份。
接着只见玉扇郎君手摇招扇,滞酒的走将出来。香香今晚穿了一件银红衫子,百捂湘裙,莲步细碎,跟在他身后,看去当真楚楚动人。
两人各自在椅上坐下,一名使女立即手捧银壶,替玉扇郎君斟满了酒,另一名使女却装了一碗饭,送到香香面前。
香香接过饭碗,抬头道:“大哥,我先吃饭了。”
玉扇郎君微微一笑道:“妹子不会喝酒,那就不用客气了。”取起酒杯,喝了一口,忽然停杯不语。
白少辉瞧的暗暗攒了下眉,忖道:“糟糕,玉扇郎君是用迷药的大行家,这入口迷如何瞒得过他?只怕他已经发觉了?”
只见玉扇郎君举筷夹起菜肴,送到口中慢慢咀着,一面回头朝香香说道:“干娘下午已经回来,她老人家听说我收了一个妹子,要我晚饭之后,带你进宫去。”
香香听的奇道:“进宫?她老人家住在宫里?”
玉扇郎君道:“不错,这里是浣花宫巫山分宫。”
“浣花宫?”香香偏着头道:“我好像听妈说过?”
玉扇郎君目注香香,问道:“伯母和你说过什么?”
白少辉心中一动,暗叫一声:“不好,他似是对香香起了怀疑!”
香香竭力思索,摇摇头道:“我想不起来了,不过浣花宫三字听来极熟,娘好像和我提起过。”
玉扇郎君柔声道:“想不起那就不用去想它了,你见了干娘,就会知道。”
香香仰着脸道:“大哥,不知你干娘是怎样一个人?”
玉扇郎君接口笑道:“妹子,你不用害怕,干娘是个最慈祥的人,只要她老人家高兴,准有你的好处……”他说到得意之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白少辉暗暗吁了口气,暗想:“只要你喝下这一杯,也就差不多了!”
玉扇郎君放下杯子,身边一名使女又替他斟满了酒,玉扇郎君毫不迟疑的又一饮而尽,干了一杯。
就在此时,瞥见飞鼠戴良“嗖”的一声,从花丛中纵身跳起!指尖搭住书房屋檐,弓身拳腰,轻巧的倒翻而上,双脚勾住檐牙,头下脚上,身形倒佳,使了个“倒挂金钩”之式。
上身缓缓仰起,两手按着窗梭,轻轻推开小半扇通风窗,身子一缩,悄无声息的穿了进去。
白少辉瞧的暗暗点头,忖道:“戴老哥这身软功夫,委实不愧他飞鼠的美号,只是这时候就进去,也未免太性急了!”
这原是大家计议好的行动,要想把天牢中一干人,安然送出去,就得由白少辉假扮神龙堂主,亲自押送。
白少辉要扮神能堂主,就得先把神能堂主制住。但为了避免惊动分宫中人,又不能全凭武功,于是就只好使用“入口迷”。
飞鼠戴良的任务,是负责救香香出险,要救香香,就非先弄到玉扇郎君在她身上所下迷药的独门解药不可,他进入书房,自然是为了找寻解药而去。
要知书房和外间小厅,只隔了一道门帘,飞鼠戴良也艺高胆大,他悄悄跃落地上,目光迅速一转,就蹑手蹑脚的在书房中展开搜索。
但任他经验老到,遍觅全室,那想找得到解药所在?一时站在屋中,一双鼠目,不住闪动,正感无计可施。忽的心中一动,暗暗道:“好小子,原来竟然把解药带在身上,但你也差不多该是时候了!”
心念方动,突听外间响起香香的声音,惊咦一声,叫道:“大哥,你……你喝醉了!”
飞鼠戴良听的大喜,这不是“入口迷”已经发作?急忙飘身闪到门口,伸出一个指头,轻轻拨开门帘,朝外望去,但见玉扇郎君满脸通红,歪着一颗头,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只听一个使女说道:“这就奇了,公子平日酒量极洪,今天还只喝了四杯,怎会醉得如此历害?”
另一个使女道:“丽儿姐姐,你和小姐先扶公子到书房里去,我去绞一把冷面中来。”
戴良那还容她们罗唆下去,右手一探,从怀中掏出一颗龙眼大小固封的东西。两个指头轻轻一捏,迎风晃了晃,一手掀开门帘,丢了出去。
他这一掀开门帘,一名使女眼快,口中惊咦道:“里面有人!啊,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是夜行人的“迷魂弹”!
弹丸落到地上,见风自焚,化作一篷淡淡轻烟,项刻之间,已是弥漫全室!
香香和两名使女鼻中闻到一股异香,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喷嚏,就迷迷糊糊的昏了过去。
戴良静静的等了半盏热茶光影,自己口中含了一粒解药,一手掀帘,大模大样的走了出去。
瞧着伏案而卧的玉扇郎君,一动不动,沉睡如故,不觉耸耸肩,笑道:“好小子,原来也只有这点道行!”
右手一探,朝他怀中掏去!当他右手堪堪伸入玉扇郎君怀中!突然间,但听一声冷笑,已被“入口迷”和“迷魂弹”双重迷翻过去的玉扇郎君韩奎倏地抬起头来,五个手指。闪电般扣住戴良的脉门!这一下变故仓碎,戴良心头大骇,左掌疾抬,正待朝玉扇郎君劈去!
玉扇郎君冷冷一哼,霍地站起,五指同时一紧,一股真力透穴而入,戴良但觉全身一麻,力道顿失,左掌才举到一半,就沉了下去。
玉扇郎君双目寒光如电,瞪在戴良脸上,冷肃的道:“孙一方,你胆子不小,区区迷药,用到本座身上,岂非班门弄斧?难道你不知道本座是从迷药堆中打滚出来的人?”
戴良被他扣住脉门,功力若废,额上早已绽出黄豆般的汗珠,咬紧牙关,一声不作。
玉扇郎君瘦削脸上,微露晒容,五指稍微一松,又道:“本座念你迫随多年,只要说出系受何人支使,可有同党?本座还可从轻发落。”
戴良还没开口,两道人影同时飞落阶前!
玉扇郎君脸色一变,沉喝道:“什么人?”
只听范殊应道:“属下陆长生,有紧急之事,禀报堂主。”
玉扇郎君脸色阴沉,目光一瞥,已然看到陆长生身后随从姚能,两人垂手站在阶前,神色极为恭敬。但也可以看出他们气息琳淋的模样,似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觉沉声问道:
“什么事?”
范殊道:“启禀堂主,属下发现孙领队被刺殒命,倒卧血泊之中。”
玉扇郎君神色又是一变,目注戴良,冷然道:“你不是孙一方?”
范殊目光一抬,故作吃惊,咦了一声,道:“堂主,这人……”
玉扇郎君冷笑一声,手起指落,点了戴良穴道,抬目道:“你们先把他带下去看管,稍待本座要亲自问话。”口气一顿,接着说道:“贼人刺杀领队,还敢乔装潜入此地,必有企图,也许不止一人,你立即发出警号,要全宫戒备,迅速率人搜索。”
范殊躬身应“是”,带着白少辉急步奔入厅中。
白少辉抢前一步,从玉扇郎君手中接过戴良,随手一掌,拍开了他穴道。
玉扇郎君自然不疑有他,把戴良交给了白少辉,正待转过身去,先把香香救醒,但听刷的一声,似是有人横跳开去,他久经大敌,耳目何等灵敏,听出声音有异,横目瞧去,戴良穴道已解,往横里闪出。
心头立时明白,自己上了敌人的当,右腕一抬,手上已然多了一柄捂扇,冷森目光缓缓瞥过三人,微哂道:“陆长生,孙一方被刺,那自然也是你捏造的了?”
范殊笑道:“堂主说的自然极是。”
玉扇郎君脸色一寒道:“你们背教叛堂,可知该受什么处分么?”
戴良沙哑着声音,尖笑道:“堂主也不想想,咱们若是怕受处分,那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玉扇郎君冷笑道:“你们行藏已露,还想逃的出去么?”
范殊仰脸道:“我和孙兄系奉命行事,为什么要逃?”
玉扇郎君道:“你们是奉何人之命?”
范殊朝白少辉躬身道:“使者请亮符令。”
玉扇郎君听他说出“使者”“符令”字样,心中方自一怔!
白少辉已从怀中取出百花符令,右掌一摊,冷喝道:“韩奎,你见到夫人金令,还不束手就缚?”
玉扇郎君骤睹“百花符令”,不禁脸色微变,突然仰天大笑一声,目中寒芒飞闪,冷冷说道:“你们设想倒是周到的很,但本座岂是容易受人蒙骗的人?”
范殊道:“你敢违抗百花符令?”
玉扇郎君道:“我要把你们擒下,逼问出究竟受了何人支使?”
范殊披了披嘴,不屑的道:“韩堂主不觉得太过自信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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