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4]
他挣扎起来,看看老长工醉得像一条死狗,卷缩在地上,满脸的鼻涕口水,呼噜噜就是打他一顿扁担也打不醒他。
金盏花找遍了小房间,没有一滴水。
他蹒跚地向前面走去,天是昏黑的,路是陌生的,他一路跌跌撞撞,也不知道走过些什么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一个恶心,就开始吐。
哇哇不停地吐,酒和那些卤味从嘴里、鼻孔里,不停地吐出来,直到最后他仿佛闻到了血腥味,他伸直了腰,用手去摸,一阵头晕,人摔倒在地上。
此刻的金盏花,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经过多少时间,他用力睁开眼睛,一阵刺目的光,使他又闭上了。
这时候,他听到一种非常娇柔好听的声音:“把灯拿到旁边去!”
金盏花感到光亮暗了许多,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但见眼前一阵金星乱冒之后,才看清楚了这是一间很雅致的房间。
他所以能一眼就感受到“雅致”,那是因为他看到有许多书柜,里面堆放得整整齐齐,许多的书。
他又闭上眼睛,问道:“请问这是那里?我……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旁边有人说话,说话的是一位姑娘:“这话倒是我们要问的。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深夜跑到这里来?而且喝得醉成这种样子。”
金盏花甩甩头,只觉得头还是痛得很。他呻吟地说道:“我活这么大,没喝过这么多的酒。”
那位姑娘接着说道:“那你为什么要喝那么多?喝酒不要命,活该!你还没有说为什么喝醉了酒会跑到我们小姐闺房外面来?”
金盏花一听大吃一惊,吃力地睁开眼睛,只见人影晃动,他挣扎着要起来,一面问道:“姑娘,你是说我酒后跑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娇柔好听的声音又说话了:“不要让他多说话,他醉得太厉害了,吐到最后,连血都吐出来了。暂时让他躺在书房里,把我房里蒸的那碗茯苓神汤,喂他喝下去,安神定息,让他再睡一会。就没有大碍了。”
这一段话是说给另外两位姑娘听的,也是说给金盏花听的。
让他知道自己的现况,他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可是另外的姑娘似乎在翘着嘴说道:“小姐,我看把他送到前面去,让那些护院的去问他的话,让他躺在这里,万一……。”
小姐娇柔的声间,连生气都是好听的。
“春兰,我叫你去端茯苓神汤,你是没有听到?还是要我去端?”
“小姐,我这不是去了吗?”
金盏花的眼睛刚刚转到另一位身白色衣裳的姑娘,只看到她匀细修长的身影,缓缓地走出门。
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位穿两截桃红衣裤的使女打扮的姑娘。
他吃力地说道:“请问春兰姑娘……。”
那姑娘说道:“春花替你端茯苓神汤去了。”
金盏花低低地呼了口气,说道:“请问……”。
那姑娘说道:“你问我呀?我叫秋连。”
“秋莲姑娘,请问此地是不是双井方家的后院?方才那位小姐是不是双井方家的小姐?”
“你原来都知道。”
“不!我只是在猜测。因为我是住在后院老长工那里……。”
“住在后院老长工那里?你是说养马的老柯?那个老酒鬼,你认识他?”
“你是问我是不是认识那老长工?不认识。”
“可是你却住在那里。”
“我向他租的。”
“租的?你在说笑。你不是没有钱住客栈,为什么要租老柯的房子住?你在逃避什么?或者在躲避什么?”
“秋莲姑娘,你说对了。我在躲避一切认识我的人。”
“为什么呢?”
金盏花笑了笑。
“秋连姑娘,不会怀疑我是罪犯吧!”
秋连也笑了。
“我虽然不相信你是逃避逮捕的罪犯,但是我们到目前为止还不如道你的姓名?”
“我姓花,我是一个江湖客。”
“什么是江湖客?”
金盏花还没有说话,门外传了声音进来:“江湖客是四海为家的人,像是没有根的浮萍。”
春兰姑娘从外面进来,左手端着一盏灯,右手端着一个白瓷碗,碗上微微地冒着热气。
金盏花立即盘坐起来,他躺的地方是书房里的一张春凳。他深深地对春兰姑娘一点头。
“春兰姑娘,真多谢!”
春兰将碗递给金盏花,说道:“将这碗茯苓神汤喝了吧!安气养神,对你大醉之后,有绝对的好处。”
金盏花双手接过,又是一声“谢谢”!
他一口气将这碗白白稠稠有些像米汁似的茯苓神汤喝干,有一股特别的味道,很好闻的。春兰说道:“看样子你对我们的一切都已经知道了。秋连的嘴就是快!可是我对你,却是一无所知。”
秋连却在一旁接口说道:“他姓花……”
春兰姑娘立即说道:“这个我已经知道,他是一个江湖客。除此之外呢?”
春兰姑娘说道:“他住在后院老柯那里”
春兰姑娘惊讶地“啊”了一声。
金盏花说道:“我姓花,名叫花非花,我已经说过我是个江湖客,因为江湖上有一传闻,与我有关的传闻,所以,我来到桐城县……。”
春兰说道:“桐城县虽然是小地方,还不致于没有客栈,你怎么会住到我们后厝来呢?”
金盏花说道:“我到桐城县来,不希望有人知道我的行踪,所以我必须找一个安全而又隐秘的地方落脚。照这个条件来说,府上后槽是最合适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老柯人好,就是喜欢喝两杯。”
春兰姑娘仿佛是在追踪套问,一点也不放松。
“你昨天晚上,喝得大醉。一个江湖客,尤其是一个不顾暴露身份的江湖客,喝成大醉,是十分不寻常的。在原因吗?”
金盏花顿了一下说道:“事情总是有例外的,昨天晚上算是例外吧!”
春兰姑娘说道:“像你这样喝酒,会丧失生命的。昨天深夜如果不是我们小姐善心,怕你已经垂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