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1]
但是他们的估计也有了错误,智伯对他们的尊敬丝毫无减,却并没有央求他们去做什么。他每天都会来看看他们,有时也陪他们一起跑跑马,或是入山射虎打猎。
在打猎时,各人是分别计获的,智伯所获往往比他们夫妇加起来都要多,证明智伯的射技很高。
遇有庆典,预让夫妇的座位,一定是最受尊重的,甚至于河东的百姓父老们,也是对预让夫妇尊敬异常。
如是过了半年,预让实在忍不住了,自动去向智伯提出了一询问:“伯公,这半年来备受盛待,却未曾出过半点力,这使预让很不安,预让可不是来享福的。”
“先生,你别心急,马上就有事情来麻烦你了,而且先生会很忙,那时先生就不大有空了,故而在半年中我尽量不来麻烦先生。”
预让喔了一声道:“但不知是什么事情?”
智伯笑道:“这事对别人尚是秘密,但是绝对不能瞒先生的。先生知道,我荀瑶不想以此河东为满足,同时更答应过河东的父老,要改善他们的生活,这可不能骗人的,而河东地瘠,物产不丰,要想改变生活,势非要向外求拓展不可,因此荀瑶的第一个目标是谋取赵国之地。”
预让不置可否,智伯又道:“襄子虽为赵国正统,但他并不是赵侯亲出,而是以侄子入继的,依宗法祖言,大家俱是小宗,我却比他长一辈,比他更够资格。”
预让道:“伯公必也知道,封建宗法,定于朝廷,而今天子失势,诸国各自为政,王权不张,那已经不足为法了,而今是以实力为主。”
智伯笑道:“先生能见于此,我倒是不必再多解说了,但我也是向先生表明了我是师出有名,这一点非常重要,师直为壮,曲为老。”
“预让不想与闻太多,只想知道伯公要我做什么。”
“我由河东子弟中,挑选了两千名精壮子弟,身手也特别矫捷,想请先生教练率领他们。”
这个请求使预让大感意外地道:“伯公,你是要把他们都训成剑客?”
“这个倒不敢奢望。我知道一个剑客的养成,不是旦夕间事,至少也要三五载的苦练,我没有这么长的时间去慢慢造就他们。我只要他们能习得一点近身肉搏之术,渡河夺城时,能够不假云梯木筏……”
预让道:“这倒是可以的,但是训练他们干什么呢?”
智伯道:“我如果要同晋城用兵,势非要渡过重重坚关不可,我的兵少,粮草后备不多,利于速战,对方如闭城坚守,我就拖不下去了,因此必须要出奇致胜。”
“伯公要用他们来拔坚攻城?”
智伯摇头叹道:“不,那样牺牲太大,我河东子弟不能轻受巨大损失的。我用他们来奇袭拔城,趁着黑夜,潜入敌城,尽量减少伤亡。”
预让想了道:“可以,但是我不能保证这两千人都有那样的能力,那要看各人的禀赋、内潜、体质、智慧等各种条件而取决,而且也要一段时间。”
“这当然,那两千人我是请王飞虎壮士先作初步的挑选工作,最后还是要由先生来决定。”
“喔!王飞虎处理这方面的事务是专才,经过他选的人,大概总不会错的,人呢?”
“已选就月余,由王壮士带着他们作初步根基的训练,他说这些工作他可以胜任,就不必麻烦先生了。”
“这倒是真情,在范邑,我也是作深入的精战教授,初步训练都是由他担任的。”
“正因为有那些前例,所以我就请他先辛苦了,兔得来扰乱贤伉俪的燕居。”
“伯公太体恤我们了,闲居无所事事,那才是最令人厌烦的呢,我早就请求伯公赏点事情做做了。”
智伯忙道:“预先生这一说,荀瑶就不敢当了。我绝不是一个独占的人,苟能得遂吾志,异日富贵,定与先生共有之。”
预让哈哈大笑道:“伯公,你若是有这个意思,不是抬举预让,而是在磨难我了。预让不过一介武夫,出身于草莽之间,生无食肉之相,亦无飞黄之命。”
“先生不必太谦,将相无种,男儿贵在自强,像我赵氏之先祖,也是出身行伍为先晋之家臣。”
预让道:“伯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自愧出身平民,怕登不上贵族之途,而是我不感兴趣,我是个剑客,我只想在这一生中,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能在一夕之间,使我名扬天下!”
“先生已经是名扬天下的剑术名家了。”
“我要扬的不是这种名,而是指我的作为要能惊天地,千百年后,犹能活在后人口传简册之中!”
智伯肃然起敬道:“先生的志向果然不同于常人,荀瑶虽是平庸之身,也不自甘菲薄,我的生活很朴素,也已养成习惯于淡泊,再说,我要图口腹之欲,也是极其简单的事,我若是只求平平安安的过这一生,我可以享受逾过帝王,富贵对我,也没有一点的引诱了。我所追求的,跟先生一样,也是不朽的功业,所以我才找题目来难自已。”
预让暗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所求,跟智伯完全不同。即使是同样求名垂朽,目的、手段、途径也不一样,但是他不想去解说,因为智伯正在高兴头上,他因为与预让志愿相同,更为起劲了,滔滔不绝地向预让陈述他为雄天下而作的计划与准备。
一直等他说得告一段落,预让才道:“伯公,预让同意夺天下必先围赵,但不同意赵必须假之征伐,太费时耗事,有个最简捷的方法,你为什么不用呢?”
智伯道:“先生请指教。”
“是最简单的一个方法,流血五步,只一人,就可以解决了。”
“先生是说刺杀襄子?不行,这一个办法行不通。”
“为什么呢?在赵国,伯公是最具人望的,而且也是赵侯的宗裔,襄子一死,再也没有别人承袭君侯之位了。”
智伯苦笑道:“赵襄子十岁即从名师击剑之术,他终日以此为乐,技艺日进,门下座客侍卫,无一不是高手,同时他很谨慎,没有人能接近他。”
“预让不才。愿为伯公除此人。”
“先生?这是有去无回的行动,不成功必死无疑,即使得手,也难以逃生,这跟我们闯许远的大营不同。”
“我知道,还有朝律杀君侯者灭族,我跟文姜商量过了,我们没有别的族人,杀剐止此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