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3]
跳起来就要抓人。
想不到姑娘霍地一弯腰,便由桌帏子后面抽出一柄银也似的解腕尖刀。
刀尖点到胸口上说:“你们动手吧,我讲过我决不怕强盗……”
寿子吓得往后退。
玉坚也楞住了。
喜子这个人最阴险不过,他深知妹子个性极强,威迫一定会出乱子。
他伸手把玉坚拉到一边坐下,回头望着姑娘说:“大妹,你要懂得,爸爸把你定给福爷,这事不算对不起你。
福爷今年不过三十岁,你有这一表人才,不怕不得宠,眼前虽然委曲一点,往底下看希望无穷。
虎男只是松家奴才儿子,就说榜上挂了一名举人,也还会比一位贝子强吗?
松勇他忘记了自己什么样出身,把咱们一家看得猪狗不如,你也应该有几分志气,赶快换下衣服跟我们回去吧!”
姑娘道:“大哥,闲话不要讲,你们交出虎男,送我当婊子我也去,否则,你们听着,这地方是什么地方?
这地方是你们的衣食父母隆格亲王干女儿的娘家,也就是虎男的师父九门提督潘龙弼的岳家,你们在这地方闹出人命,恐怕不是好玩的。”
喜子笑道:“我们要你活,并不要你死。你是死心眼儿要见虎男,我们马上送你去,不过爸爸的意思,必定要你出嫁王府才能放他下山。”
姑娘赶紧抢着问:“下山,什么山?”
喜子道:“什么不要问,我们反正让你见他一面。”
姑娘道:“先告诉我,我总跟你们走。”
玉坚听得不耐烦,他又站起来了。
他亮着喉咙说:“他好好的留在西山你外婆家里,有得吃,有得-,你替他愁什么?告诉你我也不怕,他是我的外甥,我有权力管教他,禁闭他十天八天,难道还能说我做舅舅的绑票?”
玉坚说到这儿,李大庆站在廊下向姑娘使个眼色。
姑娘心里会意,慢慢的扔掉尖刀,说道:“好,我这就跟你走,你们讲的假使不认帐,我尽有办法找死,这儿也不是我死的所在。死在家里倒不错,死在王府就更妙,索性儿作成你们再得一笔人命钱。”
说着,她反手脱下孝褂子,驯服得像一只羔羊,跟着她作孽的父亲哥哥扬长去了。
他们前面走,后面又有两个潘家仆人,改扮做小买卖的跟踪追随。
李大庆本人却由查家后门出去,跳上马背赶回潘公馆报告璧人。
璧人当时稍为怙缀一下,写了一个字条儿,盖上图章,吩咐李大庆到绿营调二十名骑兵,各配双马,前来听令,回头再去松筠公馆秘密把大司务沙彪约来问话。
李大庆接了字条,立刻出发,片刻工夫,倒是沙彪先来了。
璧人知道人家是松家三代老仆,接待他很客气。
据他说玉坚的岳父姓蓝,叫蓝大鹏,活的时候当镖师,生有一男二女。
玉坚娶的是大姑娘,老二是男孩子叫蓝奇,眼前也当镖客。三姑娘好像叫蓝黛,十来岁就跟人跑了,听说在江湖上颇有名气。
他们是汉军入旗,一家也有好些人都住在西山,那是没有人不认识的。
沙彪把话讲完告辞去了。
绿营里二十名骑兵也就到了。
璧人派李大庆领队,教他们疾驰西山蓝家迎接虎男,并要擒获蓝奇。如遇隆格王府家人出面阻挠,立予拘捕。
又说:“玉坚必不肯送红叶去西山,他本人也决没有工夫前往,福贝子更不至在那儿,王府家人没有什么了不起。
蓝奇事不关己,总不会出死力拚斗,有二十个人尽够办事,只要迅速救出虎男,可以应付一切。”
李大庆奉了面谕,率队去了。
璧人马上更衣往松公馆而来。
松勇夫妇和松藩松筠都在家,他们兄弟各自派人,四处查不出虎男踪迹,正在焦急万分的。
大家挤在堂屋上迎住璧人,同声争问怎么办?
璧人单刀直入,坐下去,茶也不-,开口就说:“人,我负责找他回来,不过我有个要求,你们兄弟全得答应。”
松勇一听就晓得人丢不了,赶紧说:“璧哥,你有话我还能不听,讲吧!”
璧人笑道:“我第一个怕的就是你。”
松筠性急,他不待松勇再说,早是抢着道:“别再呕人了,讲吧,他不答应,我和哥哥答应你的,还怕什么?”
璧人道:“那还不成,勇嫂子怎么样呢?”
王氏太太急忙说:“大人别问我,我无有不依的。”
璧入笑道:“虎男是我的徒弟,他的事我非要管!他的失踪,主谋掳人的是隆格王爷的福贝子。”
听了福贝子三个字,满厅屋人全怔住了。
璧人可是有意停了一下,又说:“我不怕福贝子,他敢损害虎男一个指头,我能要他的脑袋赔偿。
我已下手拚斗福三,一切我一个人包办,不要你们费一分气力,我卖这么大的傻劲的代价,却是要主持我徒弟的婚姻,我所保的是勇嫂子的侄女儿,玉标统玉坚的大小姐宝芳姑娘。”
说到这儿,话又停下来,满厅屋人又怔住了。
但璧人立刻站起来,过去给松勇作了一个长揖,又说:“哥哥,我要请教。鲧,可以生大禹,玉标统怎见得不会有好女儿?
你,不要疑惑虎男告诉我什么,或且是玉标统托我什么,简单讲,宝芳姑娘一向住我岳家,她是我大嫂查家大少奶干女儿,我认识她很久了,我可以保证她是个顶好的姑娘!”
松勇想了想,勉强笑道:“这事与福贝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璧人笑道:“你定打破沙锅问到底,听我讲,福贝子拜在玉标统门墙学什么我是不知道,但他爱上了大师妹。
玉标统巴不得高攀这一门亲,他答应把女儿送给人家做小。
因此姑娘脱离了家庭,秘密投在查家藏身,因此我的大嫂收她做干女儿,因此我认识她,因此我今天才有所求于你。”
松勇道:“你越讲我越糊涂,你是不是说宝芳潜匿令岳家中,这把事与虎男有牵涉,让福贝子打听出来,所以……”
松筠那边忽然大笑起来,赶向前一把抓住璧人,说道:“我全明白了,虎男跟宝芳必有私约,宝芳潜匿查家与虎男有关无关还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