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戏耍双凶 [4]
谢雨亭这回依了他的话,因为左脚踏上,身子右转,正可避开对方斜刺的一剑,就算玄鸟划沙使的毫无道理,至少对刺来的一剑已经避开了。
他左脚迅快跨上,也不去管羊东山人在哪里,就使出了玄鸟划沙。
羊东山看他身向有转,斜刺的一剑落了空,两人变成了面对面,立即剑势一沉,借花献佛身子半蹲,由下刺上,取谢雨亭胸腹。
谢雨亭正好剑使玄鸟划沙,“挡”的一声,把对方长剑荡开,剑尖迅快上挑。
这一下在玄鸟划沙之后,剑往上挑,是毫无章法可言,但羊东山在发剑之时,身子蹲下了半截,谢雨亭剑尖忽然往上挑起,正好指向他咽喉。
羊东山长剑被他荡出,剑势业已用老,如何来得及回剑自保?心头大吃一惊,只好上身往后一仰,使出铁板桥功夫,才避开他刺向咽喉的一剑。
谢雨亭看得大喜,正待赶上一步,举剑刺去,只听那细声又道:“别忙,你会不会跳绳,快跳起来,不用跳得太高,有个尺把高就可以了,等你双脚落地,马上要使云横秦岭,这横扫的一剑,要多用些力气。”
谢雨亭现在对这细声说话的人,已经奉若神明,他小时跳过绳,自然知道跳绳的时候,要双脚并拢,身子往上笔直跳起,他也不知道细声说话的人忽然要他跳绳,是什么道理?心里存着反正听他的话,不会错的,这就双足一并,朝上跳起。
那羊东山施展铁板桥功夫,上身往后仰下,这原是险招,非万不得已,是不肯使的,因为上身后仰,往往会予敌以可乘的机会,你仰下去,我就急进一步,举剑下刺,这叫做砧上剖鱼(就是谢雨亭方才想使的一招)。
羊东山岂会等着你来使砧上剖鱼,他也预计谢雨亭必然有此一着,上身堪堪仰下,避开刺向咽喉的一剑,立即身向左翻,右手长剑闪电使了一招风扫落叶,一道剑光贴地横扫。
恰好谢雨亭听了细声说话那人的,像跳绳一般跳了起来,剑光就像潮水般从他脚下扫过。
谢雨亭这才相信,这人当真有先见之明,自己如果使一招砧上剖鱼,双脚岂不被他削断了?等到双脚落地,也不去管羊东山如何,就使出一招云扫秦岭,用足力气横扫而出。
羊东山这一剑横扫,又扫了个空,立即一跃而起,哪知他堪堪跃起,谢雨亭的剑光,快若惊鸿,已经朝他头颈划到。
这一剑谢雨亭用足了力气,十分劲急,羊东山这一惊非同小可,而且避无可避,稍一犹豫,一颗脑袋,就得搬家。
他一身所学原非等闲,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陡地沉哼一声,右臂一抬,左手食中二指迅疾无比朝剑尖点去,人也随着往下蹲落,谢雨亭这一剑横扫过来,经他两个指头往上一顶,把长剑往上顶起,剑势虽然还是横扫过去,却只是从羊东山头顶横掠而过。
羊东山连遇险招,心头怒不可遏,口中暴喝一声,长身而起,七星剑一振,像狂风暴雨般朝谢雨亭急攻过来。
谢雨亭只听耳边细声说道:“莫慌,他这是狗急跳墙,嘻嘻,咬人的狗不叫,狂叫的狗不会咬人,你不用管他,咱们也不用施展一招一式的剑法,你只要听我的话去做就好。好,现在你后退一步,右脚朝左前方跨上一大步,别怕,他剑尖只是从你右腰擦身而过,伤不到你的,好,现在身子朝右半旋,右足跟上,剑向后刺,对,他不是撤剑后退了么?现在左脚后退,不用管他刺来的剑,你举剑刺他左臂吊筋穴,不用快,慢慢的来,对,对,他不是又后退了吧,现在你再闪到右方,举剑刺他背后竹俞穴……”
细声不停的在谢雨亭耳边说着,谢雨亭根本不用去看羊东山剑势,只是照着那细声说的话去做,他要你跨左脚,你跨左脚,他要你跨右脚,你跨右脚,任凭对方剑光纵横,你跨过去的地方,正好是对方剑光交织的缺口,早一步不成,晚一步也不成,就是从缺口跨了进去。
使剑更不用什么招式,一会刺前,一会刺左,一会上挑,一会返身后刺,因为没有招式,做来就方便得多,而且刺出去的剑,也都是对方的破绽之处,乘隙而入,往往逼入羊东山封架不及,连连后退。
这一阵工夫,直逼得羊东山措手不及,越打越觉得心惊肉跳,本来像狂风暴雨的攻势,如今却连连封拆,屈居下风,一个人冷汗涔涔,湿透了衣衫。
春申君先前看到谢雨亭迎了出去,他知道羊东山是七怪之首,剑法功力,都不在自己之下!但谢雨亭迎出去了,一时也不好出声叫他退下,只好等他不敌之时,再行出手。
不过片刻工夫,谢雨亭果然败象已露,游龙沈仝低低的道:“春华兄,还是兄弟去把谢老弟换下来吧!”
这时谢雨亭已听了那人细声的话,使了一招玄鸟划沙,接着剑尖上挑,逼得羊东山使出铁板桥来。
春申君目注谢雨亭,口中“咦”了一声,说雨亭这一招使得很怪,沈兄,咱们再看一看。
等到谢雨亭先行跳起,羊东山随后剑势横扫,谢雨亭双脚落下,剑发雪横秦岭,羊东山才跃了起来,好像谢雨亭处处都先行料到,羊东山处处都是自己凑上去的,直看得春申君暗暗称奇不止!
沈仝呵呵一笑道:“春华兄,直到今天,兄弟才知道你老哥还有一套神妙无方的剑法,可以预占先机,使敌人处处落入挨打的劣势,兄弟使剑十年,今天才开了眼界。”
春申君道:“沈兄,兄弟有多少斤两,你还不清楚么?奇怪的是雨亭使出来的怪异招法,根本不是兄弟教的,天底下哪有预知敌人下一招,先使出来,等着人家凑上来的剑招。”
沈仝奇道:“谢老弟使的剑法,那是谁教的?”
春申君道:“很奇怪,沈兄不是看到了,雨亭现在根本没使剑法,只是不成剑法的东刺一剑,西刺一剑,但却都是羊东山剑法的空隙,若非雨亭刺出一剑,咱们都还看不出来呢?”
沈仝点头道:“没错,连他跨出去的步法,都是羊东山剑招递老之处,若是兄弟身临斯地,只怕也看不清楚,谢老弟怎么看出来的?”
春申君目光凝注,微微摇头道:“雨亭也未必是看出来的,他都是先跨过去,然后是羊东山剑招使老之处,他剑先刺出去,然后是羊东山剑招的破绽之处,根本不是看出来的。”
沈仝道:“那是他预先料到了敌招?”
春申君微笑道:“你我练剑数十年,试问能预先料到羊东山下一招使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