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各怀鬼胎为玉龟 [5]
这一天,他们赶到一个镇甸,林三郎驼着苗森进城,顿时招惹了许多行人驻足而观,有人说:
“看这两个化子,真是可怜,一个伤脚,一个伤手,也不知得了什么怪病。”
又有人说:
“这孩子可算得是个孝子,自己双手都肿了,还背着他爹,该当列在二十五孝,咱们给他几个铜钱吧!”
你一言我一语,只听得林三郎既羞又愧,腼腆难堪。
这时候,正当早市,街上行人甚多,这些人全都有一副怜悯之心,纷纷解囊,二人行不了多久,竟被苗森讨到好几两碎银铜钱。
哪知——
二人正行之际,忽见从一条横街上转出一个鹑衣百结的老年叫化,手中柱着一根打狗棒,巍巍颤颤直向二人迎过来!
苗森抬头一见那叫化,登时脸上变色,急忙低头用袖掩住面庞。
随又沉声道:
“三郎当心,那化子不是好人,他要问什么,不可跟他顶撞,早些避开他要紧。”
林三郎听了,不解何意,正愣了一下,那化子身法好快,眨眼间已到了近前,冲着林三郎龇牙一笑,道:
“小兄弟,生意不恶吧?”
林三郎忙堆笑道:
“我们路过这里,承好心的叔叔伯伯给了几个铜钱,并不是有存心来乞讨的!”
老年化子嘿嘿笑了两声,双目如电,扫了他肩头上的苗森一眼,道:
“他是你什么人?”
林三郎自幼贫困,知道叫化讨钱,也要分地盘地段,只当这老化子是当地叫化头,特来责询自己,连忙应道:
“他是我爹爹,我们投亲不遇,流落异地,正要回家乡去!”
不料——
那老叫化听了这话,突然脸色一沉,冷哼道:
“你背着你爹爹,跟我来吧!”
说着,转身领路,向僻街行去。
林三郎不知该不该跟他去,一时迟疑,没有移步,苗森在上面轻轻挺了挺腰,低声说道:
“跟他去,注意离他远一点,就说我得了麻风病,不能见人……”
林三郎点点头,忙跟着那老叫化转过数条小街,穿城而出,不久到了一处僻静的破庙前!
老叫化走到庙前停步,反身横着打狗棒,沉声说道:
“你把你爹放下来!”
林三郎道:
“他老人家患了麻风病,双脚又中毒肿了,不能站立……”
那老年叫化嘿嘿冷笑道:
“苗师弟,多年未见,你果真得了麻风病么?”
林三郎一听,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向后连退了三四步……。
苗森只得移开袖面,敞声笑道:
“二师兄,果然好眼力,三十年不见,你居然一眼就认出小弟来!”
老叫化哈哈笑道:
“你遁迹三十年,一出面就连杀了老三老四,这份狠毒,绝世难寻,愚兄早知你们必从这里经过,恭候已有多日。”
苗森阴恻恻笑道:
“吕师兄,久闻你接掌了丐帮南支掌门,果然耳报灵通,令人佩
服。”
老叫化笑道:
“这件事,可与丐帮无关,苗师弟,我叫你见一个人,你自然明白了。”
说着,打狗棒一招,破庙中立刻奔出四名乞丐,合抬着一张门板。
林三郎和苗森举目一望,齐都暗惊。
原来——
那门板上用牛筋粗绳牢牢缚着一个断了臂的人,竟是他们蹑踪追赶的“银笛书生”方天锡。
苗森倒吸一口凉气,恍然笑道:
“敢情二师兄手段也不太温柔,自己师弟,也这般五花大绑,视同囚徒?”
那老叫化放声大笑,缓缓移步过去,待行到门板边,突然闪电般举起手中打狗棒,用力向下一插……。
只听方天锡惨呼一声,前胸要害,已被竹棒贯穿,双腿蹬了两蹬,已死在门板之上。
林三郎心神一震,脑中雷鸣,险些被这惨绝人寰之事,吓得昏了过去。
老叫化面上一片冷漠,伸手拔回打狗棒,一挥手,四名乞丐又抬着门板退进庙里去了。
苗森吃吃笑道:
“二师兄,你这手段,连小弟也望尘莫及!”
老叫化笑道:
“他三日前匆匆逃经此地,告诉我龙门欧阳兄弟家中惨变,并说你已重现江湖,出手连杀了欧阳双剑,正蹑踪追他而来,愚兄-想,若不将他擒住,只怕他传扬出去,这话落在大师兄和各位同门耳中,那时你就多有不便了。这才将他擒住,今日当着你面处置,以证愚兄待你的一片真诚!”
苗森忙笑着拱手谢道:
“多承二师兄厚爱,苗某感激不尽。”
老叫化哂笑道:
“你我素所厚交,比不得其他同门师兄弟,同时,我知你下手杀了岭南欧阳兄弟,其目的必在恩师所赐绿玉龟壳,想来你已经得手了?”
苗森却不回答他的问话,反笑问道:
“那么,二师兄擒住方天锡,他身上那块东西,想必已归二师兄所有了?”
二人相视片刻。
忽然一齐放声大笑起来。
老叫化道:
“苗师弟,绿玉龟壳,武林珍品,以你一人之力,要想凑全一十三块,进那仙龟岭奇门秘室,终嫌力薄,你如能与愚兄推诚相交,合你我二人之力,就不难如愿以偿了。”
苗森接口道:
“二师兄说哪里话来,如今你有两块,我得三块,十三之中已得其五,只要二师兄肯予携带,苗森自当附骥相从,再弄来那剩余的八块!”
老叫化得意地放声大笑,打狗棒一摆,道:
“你既有意,咱们进庙详谈。”
他将苗森和林三郎让进破庙,安置在正殿上,笑着拱手道:
“你们师徒且请稍坐,愚兄去处置了方师弟的尸体,弄些酒莱,咱们再畅饮详谈。”
苗森待他走后,飘身落地,盘膝坐在这个蒲团上,却叫林三郎紧紧依坐身边,并且低声道:
“我们暂在此安身,但你千万牢记,要防他对我们遽下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