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5]
“云震,你算得少年英豪了。”
云震听不出这话是褒是眨,但觉他目光如电,另有一股慑人之威,当下精神一振,不亢不卑道:
“神君过奖。”
罗侯神君微微颔首,道:
“嗯,老朽见你粗中有细,拙中藏巧,雍容大度,风标绝代,当得上少年英豪四字。可惜你未遇名师,终久难成大器,糟蹋了一身上好资质,暴殄了天物。”
云震默然不语,暗暗忖道:老魔如此称赞于我,莫非尚未死心,仍想收我为徒么?
罗侯神君又道:
“日间在金陵王府第,听你言道:算得是苏老前辈门下,这“算得”二字,如何解释,能与老朽一谈么?”
云震心里“哦”了一声,暗忖道:原来这老魔乃是在查我的师门关系,这倒难以答复。
转念一想,反正道魔不并存,正邪不两立,我受张前辈栽培之恩,今生决与此魔周旋到底,实话实说,
又有何惧?
他这样一想,随即微微一笑,道:
“在下身受太乙门活命之恩,传艺之德,算得是苏老前辈门下,但大乙门收徒极严,在下须得经过考验,才能入门,故此,目前仍算不得苏老前辈门下弟子。”
罗侯神君点头道:
“如此说来,你目前仍是自由之身?”
云震道:
“此身虽无束缚,此心则已自许于太乙门下。”
罗侯神君口齿启动,欲言又止,半晌始道:
“不知太乙门传你何艺?”
云震微笑道:
“武学之道,各有宗派,此点恕在下不能答复。”
罗侯神君哈哈一笑,道:
“老朽失言了。”
话声微顿,收起笑容,接道:
“但不知你身受何种伤害,太乙门救助了你?”
云震想起旧情景,怒气直冲脑门,不觉敞声大笑道:
“神君多此一问了,试问练武之人,散去功力,又被点断“厥阴心脉”,该是何等凄惨绝望之事,如非……”
说下去,必是“张前辈仁慈为怀,以武林安危为己任……”等语,但因事关重大,云震心生警惕,故此话声倏然中断。
其实,警惕似属多余,罗侯神君并未留神细听,这时他早已转过脸去,望着罗侯公子冷冷的哼了一声,似在责怪罗侯公子不该伤害云震,绝了他收徒之路,吓得罗侯公子赶忙垂下头去。
这时,负伤诸人均已服药包扎妥当,环立在罗侯公子身后,谁也不敢大声喘气。
顿了一下,罗侯神君回转头来,又向云震道:
“老朽深知你为人颇重信义,有些话多说无益,老朽问你,你对泰山较技之事,可也知道?”
云震朗声道:
“略知一二。”
罗侯神君又道:
“后年重九之约,苏铉老道师徒可是必到?”
云震心头一震,含糊道:
“在下必到。”
罗侯神君哈哈一笑,道:
“假以时日,你或许是小徒之敌,可惜时日太短了。”
云震坦然道:
“在下不敢妄自菲薄,自当力求精进。”
罗侯神君脸色一沉,道:
“可惜你练过‘罗侯心法’,怕已无法精进了。”
云震夷然无惧,道:
“神君蓄意追回罗侯宫绝艺,在下愿求一搏。”
罗侯神君目光一凌,道:
“你不怕死?”
云震冷声道:
“死有何惧?”
罗侯神君敞声大笑,道:
“好!好!苏老道若能得你为徒,死也可以瞑目了。”
言下之意,不胜感慨系之。倏又脸色一沉,峻声道:
“云震听着,若依老夫往日性情,你已死定,但老夫念你傲骨天生,杀你可惜,如今有两条路,任你选择其一,生死异途,你要仔细思量。”
云震微微一笑,道:
“好生恶死,人之常情,神君示下,在下自会仔细推想。”
罗侯神君朗声道:
“其一:拜在老夫门下,传老夫衣钵,小徒伤你之事,老夫令他负荆请罪。这是生路,愿你能作明智之抉择。”
云震佩侃而言道:
“处世为人,该当恩怨分明,怨可不计,恩却不能不报。在下身受太乙门活命传艺之恩,理当舍身图报,神君盛意,在下只有心领了。”
罗侯神君目射神光,冷声道:
“你当真自绝生路?”
云震肃容道:
“神君示下第二条路,在下当量力而行,”
罗侯神君忽然轻声一叹,道:
“好吧!你与老夫互击一掌。”
云震问道,
“这是第二条路?”
罗侯神君道:
“以你目下修为,这是必死之路!”
云震道:
“在下愿意死中求生。”
罗侯神君慨然道:
“阎王注定三更死,决不留人到五更……云震,你出掌吧!”
云震道:
“神君请先出掌。”
罗侯神君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
“你真是不知利害,老夫若是击你一掌,你焉能活命?你那一掌,几时才能击到老夫身上?谦虚本是美德,但得要看时地,目下讲究谦虚,我要认为你是故意矫情了。”
云震摇摇头,说道:
“在下自知掌力不足,击中神君,神君无关痛痒,在下反而白费真力,故此愿意先受神君一掌,若能侥幸不死,后年重九之日,在下再补神君一掌吧!”
罗侯神君须发俱动,笑声不绝道:
“好,临危不乱,心思缜密,老夫所以喜爱你,这也是理由之一,可惜老夫无福,被那老道抢去了。”
云震的神态,始终如一,既不为赞许所动,也不为威武所慑,那一股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魄,任谁见了,也将五体投地,钦佩无比。
笑声歇下,罗侯神君容色一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