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2]
“我姓什么,跟你没有关系。你来是杀人的,你要杀谁,当然知道,所以,我姓什么与你何干?至于嘛……”
她也回头看了一下于妈。
“这倒可以告诉你,她是我娘。怎么样?可以了吗?”
费希月冷冷的说道:
“既然姑娘不肯说出姓氏,也没有关系,再说,也没有一个做娘的称呼自己女儿做小姐,所以,你说的话,未必都是真的。”
郑冷翠拦住说道:
“你错了!我们的母女关系,也用不着骗你。我娘心肠好,烧掉你豢养的毒蜂,并没有烧你们的人,要不然现在你身上的衣服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完整。”
费希月倒是笑了笑说道:
“姑娘!你用不着激怒我,不过,我倒是有一点意见,请姑娘听听。”
郑冷翠说道:
“请说。”
费希月说道:
“我还没有通报姓名,你就已经知道我是谁,那还用说吗?你一定知道我来到这里为了什么?而且,你一定也会知道我费某不只是那两筒胡蜂……”
郑冷翠说道:
“那又怎样?”
费希月说道:
“姑娘!不管你是什么人?你们走吧!两筒胡蜂虽然是我多年的心血,烧掉也就算了。你和令堂一齐去吧,只当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万一日后我们有机会再见面,我们说不定还是朋友!如何?”
郑冷翠说道:
“其实你也可以走,我们同时离开这里,岂不是互不影响么?”
费希月摇着头说道:
“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虽然长在苗疆,却是生在中原。汉人江湖有一句话,说:光杆打九九,不打加一。凡事要替别人留一条路……”
郑冷翠说道:
“我不懂你的话。”
费希月说道:
“你明知道我是不会空手离开的。你叫我走,岂不是不留余地么?”
郑冷翠说道:
“如果你要杀的人已经离开了此地呢?你不走还有什么意义?”
费希月当时浑身一震,双眼精光暴射,厉声问道:
“是你做的好事?现在人在那里?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不说,你会有万蚁钻心的苦楚,比死还要难受!”
郑冷翠淡淡而又若无其事的说道:
“你已经在我身上放了蛊,是吗?费希月是苗疆放蛊的第一高手,蛊出无形、无色、无臭,一旦催动,啃啮心肝,无法可活,对不对?”
费希月惊怔住了。
他惊的不是郑冷翠知道得这么多,而是惊讶姑娘既然知道却又是如此从容,是如此若无其事。
难道姑娘也是一位调养蛊毒的高人吗?
他迟疑了一下。
终于他将张开的双臂,缓缓放下,长长的吁了口气,看来他没有立即催动蛊毒。这个动作表示他对自己放出去的蛊毒,失去了信心。
他沉吟了一会,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容,淡淡的说道:
“姑娘!这里的主人既然搬走了,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郑冷翠说道:
“为的就是等你这位苗疆弄毒大师前来,好将这个消息告诉你,请你回去。”
费希月真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事到这种地步,他并没有生气,至少表面上他还是很沉静,只是笑笑说道:
“我说过,我不会空手回去的。这样吧!既然主人不在,姑娘又是一身独挑,那就请姑娘跟我走一趟。”
郑冷翠说道:
“说这种话,是需要有几分本领的!”
费希月不再说话了,他回头一示意,另一个跟在身后的人,立即从马鞍后取出一个黑色的竹篓子,放在地上。
他掀开竹篓子以后,随手拿出一支竖笛,慢慢的吹将起来。
笛声一响,从竹篓子里慢慢爬出蛇来。
蛇像是流水,不断的爬到外面,有粗若酒杯般的,也有细如筷子一般;有长达三尺的,也有几寸长的;有满身花纹的,也有浑身赤红像是一条大练……,千奇百怪,蠕蠕而动。
因为地上是待融的冰雪,那些蛇爬出来以后,都像是昏迷半死状态,在雪地里蠕蠕而扭,仿佛是受不了寒冷。
说也奇怪,那些奇奇怪怪的蛇,在雪地里没有一点生气,突然间,竖笛声再度响起,吹的是一种很轻快的调子,那些蛇立即昂起头来,左右晃动,显得生机活泼。
于妈这时候突然叫道:
“小姐!快……”
这个“快”字刚一出口,突然对面竖笛之声再起,这一声竖笛,尖锐高亢,有如裂帛,而且像是一根又尖又细的绣花针,猛然间冲天而去,直飞云霄。
这种尖锐的笛声,又长又高,听在人的耳朵里,如针刺一般,非常难受。
可是,就在这样一声竖笛声中,原本在地上蠕蠕而动,昂头而待的蛇,此刻倏的腾空而起,一刹那间,宛如万箭齐发,朝着郑冷翠疾飞而来。
双方相距不远,这一阵“蛇箭”又快如电光石火,于妈惊呼的声音尚未出口,群蛇如飞,已飞到郑冷翠的身上。
漫说是弄毒大王费希月所豢养的奇毒,就是普通几十条毒蛇,一旦沾身,后果不堪!
说时已迟,那时实快。
忽然间,又有一声笛声,从那尖锐刺耳的竖笛声中,破空而起。
这笛声有说不出的柔和悦耳,笛音持续不断,绕空而出,顿时让人觉得祥和、舒服、温柔,像是一只柔荑,在轻柔的抚慰着人的心灵,令人有无比的陶醉。
再看那些原本已经贴上郑冷翠衣服的蛇,纷纷掉落地上,几乎都是盘在一起,半昂着头,随着那柔和的笛音,缓缓的摆动。
原先尖锐的竖笛声,此刻停止了。
那位吹竖笛的人,将竖笛拿在手中,那黝黑的脸庞,表现出一种安详。
再看费希月,他站在那里,仿佛有些茫然,目光流露着空洞。他看着郑冷翠手里正拿着一管玉笛,晶莹剔透,还间带着翠绿。玉笛的尾端,系着一个黄色采带编的如意结,在微微的晃动。
郑冷翠正在吹着玉笛,双眼微阖,笛音正如细细流水,在水草和小石之间,缓缓的在流动。她的脸上流露着圣洁的光辉,她的神情完全已经进人物我两忘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