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2]
此时,在这处小小的山坞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站得站得离自己这么近,近得可以隐隐地可以嗅见他衣裳上那刚刚浆洗过的味道、可以闻得见他那令人微醺、的呼吸——让人心醉的气息。
于是,一时,类似甜醉的幸福感和着一种淡淡的、因爱而生的苦楚,汩汩地流过文菲心室的每一处角角落落落里。然而,她再不敢抬眼似乎怕迎着直视他那亮澈的眸子似的、不敢直视只要和他的目光乍一碰撞,她他的目光了。只好就倏地赶紧垂着下眼帘来,一面低着头,用手帕拭着项上的汗水,掩饰自己无法抑制的慌乱。
天空,晚秋九月的太阳明丽而热烈。
这样,时光静止了好一会儿,她听杜雪如说道:“你的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太柔弱了些儿。今后得多活动活动才好。来!这是一次难得的活动,,咱们一起慢慢往上爬吧。”
说着,他就把自己的手伸了过来。
文菲摇摇头:“我不行了。刚才我头晕心跳得厉害,那么高,我无论如何是上不去的。我坐在这儿,等你们下山好啦!”
雪如不由分说,伸出手一边把她身边的两个包儿撂在自己健壮魁实的肩膀上,一边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儿:“别怕,咱慢慢往上爬。别忘了:你可是你的学生们崇拜的偶象呵!你总得给她们做个榜样吧?”
文菲的一只手儿被他握着,心跳脸红着,抬头望望上面,老天!还有那么高呢!心内又犯起了犹豫,笑着摇摇头道:“我怕我真的不行,我爬不上去的。半途中,会成为你的累赘的。”
雪如笑道蹲在她身边:“怎么会是累赘呢?恰好相反,我倒觉得还是一种动力呢!”
文菲不知他这句话是否含着什么意思?一边用心揣度着,一边微微笑着也不说话。
雪如催道:“再说,你还没有试,怎么就知道一定上不去呢?来,有我这个大力士保驾呢,你怕什么?放心,我不会把你搁在半山腰的,我相信你一定能上得去的!”
文菲看他如此热情,也不好意思再拗下去了。
几个女学生一听说杜会长要亲自带着大伙往上爬时,一个个兴奋得红着脸儿,喜滋滋地跃跃欲试,文菲见学生们如此提劲儿,只得努起劲儿,开始随雪如向山顶攀去。
一路上,文菲一双小巧而有些凉意的手,不时被杜先生握在他一双双温暖的掌中。于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幸福立时就荡漾在文菲的心间。这种感觉,就好像节日里喝多了米酒一样,一时间,令人的神思有了一种淡淡的醉意,的感觉,令人欲眩欲晕,令人飘然悠然地。
一路上,耳畔满是清悦的山鸟啼叫,眼前满是碧草绿树和突兀奇妙的山石岩崖。文菲觉得自己也,仿佛小一时成了一个个孩童,小成了那些天真快活的女孩儿,一面机械地随着雪如的牵领,一步一步地向着高远的山顶攀去……。
雪如一路关照着那几个女孩子的安全,一路向文菲和学生们讲些上山的常识:“上山时,不要只急着爬山而赶路。随时留心观赏两边,其实每一段山路都自有一番不同的韵致和妙处。细细品来,自然就忘了困乏。当你最终攀上山颠那时,你才会真正享受到人生的一种大境界,感到豪气顿生的一种情怀!”
他的声音充满一种令人心醉神迷的磁性,一种让人依恋和痴醉的韵味儿。
“咱们家乡的这座中岳嵩山,位,居五岳之中,是我平生见识过的几座山中最雄浑、最富内蕴的一座,也是最有个性的一座。”
文菲浅浅一笑道:“这可能是你偏爱的原故吧?”
“真是这样的,绝非只是偏爱。与的咱们家乡的中岳嵩山相比,西岳华山过险而少了点儿情;东岳泰山过傲而少了点儿藏。而其秀美奇丽,与南方的峨眉山、黄山等名山相比,也是绝不逊色的。你仔细观察一下咱们的这座的这座中岳嵩山,一如我们的大中华一样,山势雄浑而不武,山韵神奇而不露。特别是少室山的三皇寨一带,那更是融秀、幽、奇于一体,不知你上去过没有?”
文菲摇摇头。
雪如说:“身为山城人,不到少室山上走一遭,实在是一种天大的遗憾!从山下看山,只能见其山貌而难识山之真形,只能度其山势而难得山之真韵。咱们家乡这座中岳嵩山,一山有二子,少室太室平分秋色,山势的个性也各不相同:太室山气势雄浑,少室山风韵奇幽!今儿这一遭,你也算是一睹太室之雄了。可惜你还没有见识到那少室之奇呢!那少室山上,风光旖旎秀美,其峭拔幽深,其苍茫翠葳,实在令人流连忘返啊!哪天,咱约上几位好友,一齐上去看看!”
文菲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
雪如接道:“你知道吗?历史上,有好几个皇帝和历史名人都曾游历过咱们的中岳嵩山。人道是‘登泰山而小天下’,我偏不服气!不信的话,咱们今儿一起感受感受‘踏嵩极而收中原’的气势!”
文菲的手被他攥在手掌里,连同他那火热的生命情绪也一并传到了她的整个身心一般。
她真希望能这样一直不停地走下去,哪怕一直走到生命的终的……此时,自己和他这般手拉手地走在一起,她能听得见他走路时衣裳发出的细碎声音、鞋掌磨擦在山道砂砾上的声响、他那微微的呼吸声,能嗅得见他身上那令人心醉神迷的气息;感觉着他的手握着自己手的力度和热度,她的心也随之泛起一阵阵涟漪来……
——其实,从在家里见他的那一天起,两年多来,她说不清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自己终于再也也无法遏止对他的那份深深的抵挡恋情了。这种感情,既的高高、洁悠远,又缥缈如梦,似幻似真。
然而,因他在自己心中是那般的高远,故而,每每令文菲有一种望而却步的凄痛:也许,他对自己的所有关怀和温柔,统不过只是一种很普通的友情罢?文菲突然觉得有一种悲楚的情绪悄然袭来:虽说此时自己和他离得这般近、这般亲切,然而,自己的心和他的心之间,也许根本就是咫尺天涯的么?
想一想,难道他对他身边所有的人,不都是这般充满博爱和热情么?难道,他对一个还俗的道士,对邻里、对家人、对下人,甚至对一个逃离包办婚姻的女孩子,不都是这样关爱的么?那么,这一切,这种亲近,这种温暖得让人心醉令人迷恋的友爱,统不过只是暂时的、稍逊即逝的么?
蓦然间,文菲好像觉得自己的心像是一个精美透明的琉璃花瓶,一下子跌落在现实的地面上,连同满瓶清水,一齐迸溅碎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