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智挽狂澜 [4]
于是他一咬牙,同意钦天监的看法,奏报:泰山是五岳中的东岳,东岳连震,必然应在东宫太子身上。
宪宗皇帝看完奏折,暗中叹了口气,打消了废黜东宫太子的意图。
皇太子废黜的风波终于过去了,宫内及朝廷文武大臣,真不知有多少人为之松了一口气。
可是提督东厂的太监梁芳,却差点气得吐血,眼看一场十拿九稳的密谋,竟然功败垂成。
他开始紧张了,日后一旦太子登基,他必定是第一个被送上断头台的人。
因此,他下令加紧追缉张御史之子张云飞,务必夺回他通敌的那些物证,以湮灭证据,期能保住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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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捕天堂鸟的行动,更激烈地展开了。
但谁是天堂鸟?怎样捕?
沈陵是惟一知道天堂鸟行踪的人,自然成为东厂缉捕的第一优先目标。
狂狮荆若天依据各地线报显示,判定沈陵仍然潜伏于京城附近,于是将侦查重点置于京城内外。
他不愧为出色的领袖人才,由于城外大屠杀的教训,深信沈陵必有同党支援,于是将侦缉司的所有精锐及锦衣卫支援的部分高手,混合编成十数个侦缉小组,每一小组的人数七至十人不等,规定其责任区,作地毯式之侦搜。另控留部分精锐在侦缉司,作为机动武力,势在必得。
京师及其附近地区弥漫着空前紧张气氛,那些敏感的江湖道上人物,嗅出了危险气息,纷纷走避,以免遭到无妄之灾。
沈陵落脚在那个叫于夫人明珠寓所中,白昼都在打坐修习内功,夜间则外出活动,天亮之前返回憩歇。
明珠这位尤物,也识趣地没打扰沈陵,亦不问他每晚出去做什么?使他得以集中心思于工作及修练内功。
这天的正午时分,沈陵反常地出现在城郊一片树林中,这是他第二次来此,前一次是在昨晚起更时分,他很小心地跃上林缘的一株大树,观察里外的一座农庄。
那座农庄与一般农庄并没有两样,外观上无任何显眼之处,如果登高望之,就可发现庄内某些不寻常景象。
庄内有许多人在走动,有男有女,都佩带着兵刃。
此刻,有十数名大汉,正出了后庄门,分别沿着两条小径而去。
紧接着半里外出现一队人马,向后庄接近,片刻之间就抵达农庄,这些男女共约二十余人,都显得极度疲乏,很快就进入左号侧房舍休息。
这些景象都看在沈陵眼底,他沉思了半晌后,才飘身落地,由原路退回。
他极为小心地越过这片树林,刚走出林缘,正待踏人草地时,突闻上空传来一声冷哼,接着一条人影自半空中射落在他面前丈外处,拦住他的去路。
沈陵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定睛看去。
那是一个怪异的老人,年岁至少七旬出头,灰白的长发垂腰,一张苍老惨白的面孔,毫无表情,双腿齐膝而断,两肋各夹着一根拐杖,目光森森地凝视着他。
沈陵不作声,亦以双目凝视对方,暗中已凝聚真力,以利应变。
“你为何不问问老夫为何拦住你?”怪老人首先开口,语气非常暴烈。
“我在等老前辈告诉我!”沈陵沉静地说:“老前辈在我侦察那座农庄时,便已隐身在附近,及至此刻始现身拦阻,我要听听理由。”
“好小子,你很狂,很傲!”白发老人一怔:“好吧!老夫问你,你为何要窥视那座农庄?”
“老前辈莫非与农庄那些人是同路?”沈陵不答反问。
“小子,是老夫在问你!”白发老人怒声说。
“老前辈如不先说清楚,恕难奉告!”沈陵的语气非常坚决。
“好小子,你竟敢和老夫讨价还价?”白发老人面色变得十分狰狞:“老夫订有一条规律,凡违背老夫旨意的人,皆杀无赦。这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老夫心狠手辣。”
沈陵虽然无法判断这白发老人是否为东厂的神秘高手,但却知道必是个武林高绝的上一代人物,是最危险的敌人,因此他全神贯注在对方身上。
只见白发老人右手长拐缓缓提起,拐尖已离地两尺,他的身形仍然直挺挺地挺立在空中,只靠左拐点地支持,但身子重心却未移向左方。
白发老人拐尖已平举遥指,一股坚锐劲道挟着裂帛刺耳的声响,疾袭沈陵。
沈陵的缅刀已掣在手,一招“云破月来”,刀锋直劈那股袭来的劲道,口中同时发出一声极为低沉的啸声。
这阵低啸并没有奇特之处,但刀随声落,威势却增强了十数倍。
刀锋在电光石火间劈中了对方的劲流,响起了裂帛刺耳声,两人相距丈许之遥,却同时身形一震,各自退了一步。
白发老人瞠目瞪视,凶光四射,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他心想:自己刚才这招外门魔功中的极上乘心法,有无坚不摧之威,并且聚集平生功力一击,对方这个年轻人竟然轻易地破解。
一念及此,更是万分忿激,当下再次聚集真力,准备施展更凌厉的一击。
沈陵同样感到心惊,刚才自己那一刀,业已聚集十成功力,才破解了对方的雷霆一击,往后对方的攻击必将更为凌厉。
他知道已到了生死关头,必须要拿出性命交修的绝学一搏,才能度过难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身躯及四肢突然变得十分松软,双目中涌现出一阵奇异的光芒,右手徐徐举起缅刀,斜斜指向白发老人。
那把普普通通的缅刀,此刻发出了异鸣,有如天风激荡,九地龙吟,刀尖进发出闪烁的电气火花。
一声令人心沉的低啸,沈陵手中缅刀轻飘飘地遥遥虚空劈出,没有刀风,没有劲流,像是虚张声势。
但见白发老人厉叱一声,身子一耸,陡然升起数尺,双拐交叉疾戳。
劈劈啪啪响起一阵真流爆裂声,方圆三丈内泥草翻飞,声势极为惊人。
白发老人后退了一丈,一拐点地,另一拐指沈陵,气喘吁吁。
沈陵屹立原地,眼中的奇光更盛,缅刀仍然斜指着对方。
双方对峙了片刻,缅刀的刀身似乎消失了,仅可看到朦胧闪烁的桔黄色光华,并发出有如九地龙吟似的殷殷异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