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无头交易 [2]
“二少爷,这一桌好菜如何消受?”
“菜可以吃,也可以看,看菜也是一种享受。”古二少爷毫不在乎地回答。他并不认识这令人看一眼便不想看第二眼的老者,但他知道愈是不起眼的角色愈不寻常,对方现绝非身偶然,而这份德性却令他感到兴趣。
“老夫不作兴看菜。”
“那就随便用吧。”
老者真的就吃喝起来,左手杯,右手筷,杯子空了就添。
玄玄,一副按捺不住的模样。
古二少爷倒是神色自若,毫不在乎。
人矮小干瘦,食量和酒量一样惊人,加了三壶酒,一阵风卷残云,十几个碟差不多全见了底。放下杯筷,咂咂嘴,用衣袖一抹,满足地咧嘴笑笑。
“二少爷,你不在乎吧?”
“不够还可以再叫。”
“够了,够了,酒足菜饱,老夫吃喝是有节制的。”
这种节制令人绝倒。
“阁下不但斯文,而且知足。”玄玄忍不住了。
“对,玄玄是知人者也!”用手捻了捻须,还附上一笑,细眯的眼张了张,这一张,精芒毕射,有如电光。
玄玄傻了眼,这老者竟能极自然地叫出他的名字,而他对这老者却一无所知,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阁下找上区区,不是为了吃这一顿吧?”古二少爷切入了正题。
“当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那就开门见山吧。”古二少爷并不问对方来路。
“听说二少爷不久前在土城凭手气捞了一大宗?”
“有这回事,不多,一百五十万两而已。”古二少爷满无所谓地说,这吓死人的大数目他说来轻描淡写,口气相当惊人。
玄玄又瞪眼,暗忖,如果想打歪主意便是撞上铁板。
“那传言是不虚的了?”老者眼里又射出精芒。
“实有其事。”
“老夫便是为此而来跟二少爷谈一笔生意。”
“噢!什么生意?”
“此地不便谈,换个地方如何?”
“可以,随阁下之便。”古二少爷不假思索地便答应了,他并非胸有成竹,而是对方既然找上门来,不是随便就能打发的。最主要的是他敏感地想到了“碧玉蟾蜍”,“招魂催生鼓”应承至多一个月之内归还,推说是时机未到,这老者的德性与那老怪物相差无几,开口提到了银子,这当中显然有文章。当然,他也不排除庄亦扬施展阴谋的可能。
“城南三里的坟场如何?”
“好极!”
“那老夫先走一步。”
“请便!”
老者起身离去。
“二少爷!”玄玄已经憋得发昏。“这老家伙来路不明,居心叵测,您不问清楚便贸然答应,这……”
“放心,我自有道理。”
“要我跟随?”
“老规矩,在暗中随着吧!”
坟场,不问可知是什么景况。
古二少爷进入了垒垒荒冢之间,虽是大白天,但这种鬼地方依然是一片阴森。新坟旧冢,毫无规律地杂埋乱葬,有的甚至坟上加坟,挖出来的无主骸骨也没人收拾,任其散抛,还有些浅土草葬的婴尸路倒,被野狗拖得一片狼藉,碎布腐肉加上恶臭,令人无法忍受。
一条人影兀地从草丛中冒了起来,正是那无名老者。
古二少爷飘了过去。
双方面对而立。
“二少爷,这地点如何?”老者咧嘴笑笑。
“好极了,除了鬼没人打扰。”
“我们开始谈生意吧。很多笔,一笔一笔地谈,老夫一辈子讲究的是公道二字,一分钱一分货,开出的价码绝对得回所值。”老者俨然真正的市商。“当然,老夫绝不会漫天要价,会酌量买主的能力。”
“开场白到此为止,言归正传吧!”古二少爷笑笑。
“唔,好,每笔二十万两,公道吧?”
“非常公道。”古二少爷又笑笑。“头一笔?”
“‘云岭三怪’硕果仅存的‘一矮’的死因。”
古二少爷暗自一震,这的确是值得交易的买卖,但前此判断,暗下杀手的是庄亦扬,只是杀人的动机不明。
“成交了,说吧!”
“现钱现货,不赖帐。”
“这么多银子能揣在口袋里?”
“银票?”
“没有,银子没进钱庄。”
“也罢,谅来二少爷不会赖帐。”眼里精芒一现而隐,徐缓地接下去。“‘一矮’有眼无珠,误收狼子为徒?结果遭到反噬,逆徒弑师的目的是为了灭口。”
“狼子是谁?”
“二少爷应该心知肚明,就不必多此一问了。”
“这得由阁下亲口证实!”
“很好,‘金剑’庄亦扬。”
“可是,‘一矮’否认他的传人是庄亦扬。”
“这并没有错。”
“什么意思?”古二少爷剑眉挑了起来,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但他胸有成竹,如果这小老头存心打哈哈,就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二少爷心目中认定的狼子是庄亦扬,而‘一矮’心里的对象却是另一个,都没有错,二而一,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古二少爷大为困惑,深深想了想。“‘一矮’所收是庄亦扬的化身?”
“正相反,是那狼子化身庄亦扬。”
古二少爷愣住了,这可是从来没想到过的问题。庄亦扬不是庄亦扬,那坠落天龙瀑而又复活的庄亦扬呢?从闲云居中搜出的金剑又做何解释?以邪恶手段对付妙香君姐弟的蒙面人自认是庄亦扬,难道是假的?化身庄亦扬的目的又何在?依据事实,庄亦扬因爱生恨而疯狂报复情在理中,冒充者又何能利用上这重关系?
“狼子是谁?”
“闻天浩!”
三个字有如巨雷,震得古二少爷黑地昏天,闻天浩原本是妙香君的未婚夫,早巳陈尸荆襄道上,岂非又一个死后复活?他报复妙香君姐弟莫非是外传他实际上是死于范江陵的设计?可是他是先得范江陵的赏识而以女许之,这又是个大矛盾。现在的关键是这小老头来路不明,却又深知内幕,他说的可信么?会不会又是庄亦扬的诡计,藉而达到某种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