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自创绝学 [8]
且不言朱兰亭夫妻,愁颜相对。
再说朱兰玲,十六年来,第一次骤然远别慈亲,芳心中也自悲苦,但相衡轻重,却不得不随李玉琪运行。
这原因不用说,是她对李玉琪一片深情爱重,不忍割舍之故,另外则是责任心使然。
她深知,江湖之中风险日重,玉哥哥虽然功力高绝,无奈却是缺少阅历,若在他独自闯江湖,访亲寻仇,不但放心不下,自己即将为人妻室,又具有一身不凡的武学,自然决无坐视之理。
何况,李玉琪所要找寻之人,是他的另两房妻室,若万一访着,让她们知道了自己与李玉琪的亲事,而又不肯谅解的话,则自己当时不在跟前,无法解说,李玉琪将何以堪?
所以站在一位作妻子的立场,为丈夫着想,朱玉玲非去不可。
再者,她私心认为,玉哥哥实在太过英俊,太过多情,任何女人,见了他都可能动心。
而任何女人,若是使出那夜像自己一样的自刎手段,则他必定也是不忍坐视,委曲答应。
那女人,若是个良家淑女,倒还罢了,若不幸是位不三不四的荡女,则自己一下造成的鼎足之势,岂非尽毁?
朱玉玲推己及人,只此一因,也不能任其独自闯荡了,何况又有以上堂皇理由呢!
要知,那时代的女人,讲究三从四德,多数不肯也不敢正面干涉丈夫的行为,但在其私心之中,独战嫉妒之心仍然强烈。
这是女人从古至今的特性,朱玉玲当然亦不能例外,只是在她之先,已有捷足之人,千万事实,自然无法更变。
但对将来情势之变化,却深知防范,不愿再多出人来,破坏被她一手造成的分立形势。
当然,这是朱玉玲潜在的意识,此时并不明显。
而直至南京,李玉琪初会蓝玉琼时,才彻底表露出来,使得那蓝玉琼忧伤至极,差一点便不别而去,此时后话暂且不提。
至于李、苏两人,五日来倍受朱夫人款待,心中均自然生出深厚的感情,而今骤尔吉别,也是怅然不乐。
一路行来,三人均是闷闷不语,大异于初入曲阜之时。
但此时那两匹龙驹,“望月”“盖雪”一鸟,一猱却一般精神抖擞,兴高采烈。
尤其三马因久困厩下,早感不耐,如今一旦放蹄郊野,哪得不尽量奔驰呢?
故此,一出曲阜,两马立即齐声长鸣,声若龙吟,震惊四野,不待吩咐,便自放开四蹄,风驰电掣地向前奔去。
李玉琪为令玲妹妹能够高兴,特以望月驹让她乘坐,自己则骑着朱玉玲的那匹黑色健马。
那是健马,虽亦是千中精选,却万万赶不上两匹龙驹的脚程,跑不多时,便己失去前面两骑的影子了。
不过他并不急,反正此路平坦,只有一条,不虑走歧途,又知雪儿通灵,飞行迅速,可用以来往联络,不怕失散。
故在一程急奔之后,瞥见马身上已然汗气雾腾,反而收缰缓住势子,不再紧追不舍了。
这一来,自然又慢了不少,直到中午之时,才赶到泅水,与朱玉玲两人会合。
在泅水用过中饭,三人又复上路,朱玉玲两人,经过上午一阵疾驰,己将一腔别绪高情,抛向九霄云外。
这一上路,两人均不愿丢下玉哥哥在后独行,三人并骑缓行,有说有笑,但闻银铃娇笑,不断传出。
李玉琪跨马居中,左顾右盼,面对娇妻爱弟,自觉幸福无比,也是哈哈朗笑不己呢。
从泅水往南,渐入泰沂山脉,一路上只见了山陵起伏,迂回不断,虽然不高,却是险奇迭出。
三人边行边瞻视山影,心情更见开朗,只觉得雄心方丈,像顶天立地一般。
这泰沂山脉之中,安窑立寨颇多,这一干人等,最著名者如蒙山三杰,铜石一剑等人,人人都豪迈义气,虽不幸沦为黑道,却决不胡作非为,而与五虎刀万世雄一家交情甚厚。
对北儒朱兰亭,更是敬佩无已,故曾对手下喽罗严加吩咐,不得得罪此二人有关之人。
云中紫凤朱玉玲一身紫裳,在江湖行道一年,已成为特有的标帜,蒙山,铜石一带黑道人物,自然不能下手。
其他各处之关卡,虽非听命于蒙山三杰,铜石一剑,却也早知朱王玲一身绝学,颇知畏惧,而也不敢妄加留难。
故而,三人马行三日,过费城、临沂、郊城,达鲁苏交界之地红花埠,一路均是平安无事。
三人在红花埠住宿一夜,次日一早,驰入江苏境界,马行一日,经新安、龙泉、烟吾及晚抵达峰山。
峰山乃一小镇,位于骆马湖之东,镇内街狭巷小,约有百十户人家,全镇有一家“招安客栈”也是简陋异常。
女孩几家都是天性喜洁,不要说朱玉玲不愿留宿,就是苏玉玑亦主张连夜赶路。
但李玉琪看看天色,已是酉未,天上云层低压,似有下雪模样,胯下黑马,经一日之奔驰,已显出劳累之态。
加以天寒地冻,万一前途无处留宿,人虽不怕,此马却是可虑,因此,将这层意思说出,朱、苏二人自然不愿违背,而只得皱起鼻子下马落店。
李玉琪订下三间房,命伙计加意打扫,略事盥洗,将行囊宝剑等物解下,命红儿、雪儿留下看管。
叫伙计先送两壶酒来,给红儿、雪儿吃,三人则到客栈前面敞厅中进食,以便让伙计打扫。
三人在敞厅之中,找一靠墙的座位坐下,随便叫了几味小菜,一壶好酒,一会酒菜送来,看盘盏均是粗磁,似不甚佳,哪知一尝酒菜,却别具一番风味,可口异常,三人又奇又喜,边吃边赞,猜不出这等小镇,何以会有如此名厨。
正谈笑间,突听得店门以外,一阵阵大笑,声音低沉有力,颇具内功火候,三人心中一动,复闻发笑之人,笑毕说道:
“小庄主休看这座小店不甚起眼,在这骆马湖一带,却以拿手小菜、烧酒驰名远近呢!”
语言方落,当门布带一卷,随着那一股刺骨寒风,走进三人。
此时,店中十数位食客,一见三人,立即面色微变,纷纷起身行礼,不论吃完与否一个个均至柜上结帐,悄没声息地溜之大吉。
李玉琪三人,甚觉讶异,齐齐回头打量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