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石城别府 [3]
稍后四骑是四个黑袍人,石城别府的“四辅”,他们每一个人,都脸色冷淡,坐在马上,有如四尊木偶。
从昨天未牌时分起,直到此时,已有半天一晚,从没听他们交谈过一句话,人与人之间,好像视同陌路。
马车已经和前面六骑马,落后了一大段。
赶车的老头可不是武林中人,何况又上了年纪,贪图几两银子,卖着老命,这一晚没睡,当真够他受的。此时坐在车前,没精打采,只是打着呵欠。
坐在他身旁的黑衣汉子忍不住催道:
“老儿,你怎么啦?还不快些赶上去,咱们这辆车,至少已经落后了半里来路。”
赶车的老头挥着长鞭,陪笑道:
“大爷,这可不能怪老汉,前面的老爷们,是骑的马,咱们的马,是拖着车,这段路又崎岖不平,老汉和马儿,都已尽了最大的力气……”
黑衣汉子双眼一瞪,哼道:
“你老儿再不快赶,真是想找死。”
赶车的老头人老了,火气可不小,两颗神光散漫的眼珠一翻,冷然道:
“大爷雇老汉的车,老汉是以劳力换饭吃,人穷志不可短,拚着老命,连夜赶路,没出一句怨言,为的是多赚几两银子。你大爷开口就咒诅老汉找死,老汉活了一大把年纪,又不是你养活我,出门讲究的是平安渡日,你大爷一清早开口就不干净,你可要保我三天的平安。”
别看他一晚没睡,老态龙钟的模样,这下惹火了他,车也停了,满是皱纹的脸上,绽起青筋,嗓门可就不小!
黑衣大汉目闪凶光,怒嘿道:
“你老儿……”
右掌如刀劈去!
车厢篷帘掀处,金玉棠探出头来,沉喝道:
“褚彪,车子怎么停了?”
黑衣大汉一个哆嗦,赶忙缩回去,恭敬的回道:
“公子,小的要他赶快些,不想这老儿……”
赶车的老头没待他说完,抢着道:
“公子爷想必也听见了,这位大爷—清早,就说老汉找死,老汉活了一大把年纪,可从没有人一清早就诅咒老汉找死找活……”
金玉棠剑眉微拢,温言道:
“老丈不用说了,快赶车吧,到了地头,我会关照账房,加倍给你车资。”
赶车老头陪笑道:
“公子爷真是好人,老汉就赶,赶!”
他面有得色,瞧了黑衣大汉一眼,欣然挥动长鞭,口中连声叱喝着,马车又开始辘辘上路。
黑衣大汉坐在边上,那里还敢出声,但心中却暗暗冷哼道:
“老家伙,你死在临头,还得意个屁?”
又赶了十来里路,山路愈来愈见险峻,前面两山夹峙,巨石矗立如门。
就在石门前,左右站着四名身穿黑色劲装,腰跨单刀的彪形大汉。他们一眼瞧到府主侯延炳回来,立即肃立致敬。
侯延炳连正眼也没瞧他们一下,只是在马上一抬手道:
“祁兄请。”
陪同祁尧夫策马进入石门,后面“四辅”也鱼贯进入谷道。
等到马车驰近石门,四名黑衣汉子一齐躬下身去,口中说道:
“小的叩见公子。”
车厢中金玉棠只哼了一声。
其中两名黑衣汉子在一左一右走了上来,打了个手势,命令驾车的老头停车,驾车老头勒住马头,问道:
“公子爷要在这里下车么?”
左首黑衣汉子说道:
“你老儿该在这里下车。”
驾车老头奇道:
“老汉这里下车?那么车呢?”
左首黑衣汉子指指坐在车上的褚彪,说道:
“车子由他驾驶进去。”
驾车老头道:
“那为什么?”
左首黑衣汉子道:
“车到这里为止,外人不能入关,你老儿快下来。”
右首黑衣汉子道:
“你老儿只管放心,这里等着就好,褚老哥送公子进去,向账房领了车费,自会驾车出来的,你怕什么?”
驾车老头看看他们都跨着腰刀,还挂了腰牌,忍不住问道:
“军爷,你们这里是什么关?”
左首黑衣汉子叱道:
“叫你下来,你就下来,那有这么罗嗦?”
驾车老头心中有些害怕,连声应“是”,依言爬下了车座。
褚彪扬起长鞭,驱车朝关中直驰而去。
左首黑衣大汉上前一步,朝驾车老头喝道:
“老儿,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驾车老头用手挺挺毡帽,陪笑道:
“这里该是石城山吧?”
左首黑衣汉子道:
“不错,你还知道什么?”
驾车老头道:
“山上好像有一座府第,叫做石城别府。”
左首黑衣汉子道: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驾车老头陪笑道:
“没有,老汉只是在赶车的时候,听公子在车上说过。”
左首黑衣汉子冷笑道:
“你老儿耳朵倒是灵得很。”
驾车老头道:
“老汉年纪大了,但耳朵总算还没聋,赶了一辈子车,听惯了,就算车轮声音最响,车厢里说的话,老汉还听的到……”
他唠叨的口水四溅,但说到后来,忽然看到左首那黑衣汉子目射凶光,脸上隐现杀气!
心头不禁一窒,赶忙两眼望着黑衣汉子,惶恐的道:
“军……爷,老汉那里说……错了?”
左首黑衣汉子冷冷说道:
“就是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留你不得。”
左手五指如钩,一把揪住了驾车老头后领,沉喝道:
“走。”
驾车老头大惊失色,嚷道:
“军……爷,你要老汉到哪里去?”
左首黑衣大汉抓着驾车老头后领,喝道:
“朝前走。”驾车老头颤声道:
“你……们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