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得而复失 [4]
秦玉道:“拿什么来?”
顾氏脸色一沉,喝道:“把你抢到的那半副图给我!这图原是他们从我手里抢去的,无论你抢到多少,都应该交还给我。”
秦玉笑道:
“既然知道是我抢得,为什么该给你?你虽是我本门师伯,旁的事无论大小我都能依你,唯独这一件,却恕依你不得。”
顾氏大怒,喝道:
“你是晚辈,岂能不听长辈令谕?休说这图原该是我的,即算不是我的,现在我以长辈身份,命令你交给我,你还敢不遵吗?”
林惠珠见他们为了争夺半幅秘图,自己人先要动手,连忙执剑跃到秦玉身边,凤眼注视着顾氏和柏元庆等人。秦玉却格格笑道:
“师伯,井不是我做晚辈的顶撞你老人家,一来这图还只抢到半幅,你拿去也没有用处,须得咱们合力再把半幅抢到手,再说,你老人家双目不便,即使拿到图,又怎能……。”
哪知顾氏自从瞎了眼,最恨别人说她眼病,听了这话,早已厉喝道:
“住口!你说我眼睛怎么样?难不成老娘双眼瞎了,便制不了你么?”
你道秦玉又是受得气的人?他低声下气,称她一声“老前辈”,不过是看在她所持一支“摄魂令旗”上,如今被她连声叱骂,不由得凶性顿发,心道:你尽充那一门的师伯?连我师父都从未向我提过有你这么一号,别以为就凭一支“摄魂令旗”,便想呼喝我。他刚要反唇相讥,给她一个下不来台,突听林惠珠叫道:
“快别吵了,人家都溜啦!”
秦玉回头一看,果见柏元庆一手拖着宋笠,和秦仲如飞似夺路向北逃去。这一来,他顾不得再与顾氏争吵,双肩微晃,喝了一声:“追!”当先跃身上马,勒转马头,挥鞭便赶。林惠珠也忙抢登马背,一骑双跨急起直追。
顾氏苦于眼不能见,侧耳辨风,身旁早没了人声,好在秦玉和林惠珠的马蹄声尚清晰可闻,她不敢怠慢,吸气伏腰,也紧跟着追了下去。
大批人前前后后分作数起,风驰电奔般向北追逐,顷刻已经转上官道。论理说柏元庆和秦仲脚程都不慢,疾奔起来,原不难捷逾飞马,只因宋笠遍体鳞伤,人又痴痴呆呆,虽被柏元庆用手拉着跑,却是脚下踉跄,边走边回头,如何快得了?是以没有多大一会功夫,耳边蹄声急递,秦玉和林惠珠一骑马竟已越来越近,追到身后十余丈左右。
柏元庆扭头看敌骑迫近,忙将宋笠的手交给秦仲拉住,急声道:
“你们快走,由老夫断后,但能脱身,咱们在晋东和顺县城见面。”
秦仲听说要他偷生先走,如何肯依,叫道:
“老前辈,咱们一块儿拼吧,即使不能胜得,就把藏经图给他们算了。”
柏元庆道:“什么话?别说藏经图还有大半幅在我们手里,即使全被他在去,我们舍命也得夺它回来,奇经珍宝,万万不能落在这些人手中,你听我的话快走吧!”
秦仲尚欲争辩,身后早响起秦玉的格格笑声,道:
“乖乖把藏经图拿出来,万事全休,就这样想脱身一走,那是妄想!”
柏元庆霍地回身,凝神而待,准备断后一拼,哪知宋笠听了秦玉吆喝,怒气上冲,被秦仲握着的手猛一挥甩,立时挣脱,疯虎般反身奔了回来,口里骂道:
“兔崽子,你狂什么?姓宋的今天跟你拼了!”
秦仲急忙探手一把,没能将他抓住,只得也停了步,准备必要时舍命一拼。
“百毒叟”宋笠奋不顾身,反抢在柏元庆前面,抡掌迎着秦玉马头便打,秦玉急将缰绳递给林惠珠,自己抖鞭跃下马来斗宋笠,柏元庆明知宋笠此时已非秦玉敌手,大喝一声,揉身也上,刹时间人影乱闪,缠在一堆。
只有秦仲捏着小拳头在旁边观战,随着三人出战递招,心情一紧一松,两只小眼瞪得圆圆的,比动手的人还要紧张十倍。
林惠珠坐在马上,用眼斜睨秦仲那副模样,从心里觉得好笑,纤手一带马头,转了过来,向他笑道:
“小兄弟,你年纪轻轻的,要那藏经图有什么用?不如给了姊姊,如果你实在喜欢那册达摩奇经,咱们带了你一块儿去找,找到了大家参详,岂不更好?”
秦仲心想:啊!原来媚儿姐姐也是蓄意在争夺达摩奇经!
难怪她宁可委身从贼,翻脸不认朋友?但你既不拿我当朋友,我又何必一定要认你?
他原和柳媚并无深交,匆匆一面之后柳媚便在清风店失手被秦玉掳去,起初,他脑海中深印着柳媚被擒之前,破口骂贼的印象,是以后来听鲁庆说起柳媚变节从敌,他心里始终不敢相信,直到今天在这儿碰上了酷似柳媚的林惠珠,见到林惠珠和秦玉那种双双对对的样儿,才相信鲁庆所言非虚,不过,柳媚跟谁和他并不相干,所以也未十分在意,现在林惠珠开口向他索取藏经图,他这才恍然大悟,不期然的从心眼里倒对她泛起一丝同情之感来,达摩奇经是人人都欲得而后快的,宋笠不惜千里迢迢,蹑踪追夺,左宾舍命护杯,宁与玉杯偕亡,顾氏婆婆为了九龙玉杯,和厮守数十年的老伴反目成仇,连方大头和“铁笛仙翁”,谁又不是对达摩奇经梦牵魂萦,千方百计要夺到手中,那么,柳媚为了奇经,委身从敌,不是也同样值得原谅和同情吗?他心里唯一的不满,是柳媚装作不认识自己,这一点,未免让他感到有些侮辱和怠慢。他抗声道:
“你连人都不认了,还向我要什么秘图?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林惠珠一怔,但随即会过他话中之意,启绽笑道:
“小兄弟,你怎么说这种活?姊姊什么时候不认识你啦?”
秦仲道:
“还说没有呢?刚才人家一见面就叫你,你理也不理人。”
林惠珠将错就错,特别把声音放柔和了道:
“乖兄弟,原来你在生姊妹的气,方才作又不是没看见,场子里打得那么厉害,谁还能分心听得到呢?你瞧,妹妹不是在叫你了吗?来,乖兄弟,你把秘图交了姊呼,你就是姊妹的好兄弟了。”
秦仲是个小孩,被她这几声“乖兄弟”,“好兄弟”一哄,满肚子怨气全化归乌有,正要答话,却见顾氏犹如一阵风般卷到,大蒲扇一招“遮天蔽日”,搂头向秦仲挥下来,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