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
她和丘伦,大约奔出了半里,已离开了湖边的范围,到了一片林子之中。
在奔跑的过程中,丘伦一直未曾出声,海文看到林子中,有一个被露营人弃下的帐幕,倒坍了一半,她指着那帐幕,对丘伦道:“进去,躲进去。”
可是丘伦在站定了之后,只是站着不动,对海文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海文只好再拉着他,到了帐幕前,按下丘伦的头,令他钻进帐幕去。
海文自己并没有进去,她只是吩咐道:“躲着,一动也别动,不听到我的声音,怎样也别出来。”
虽然她叮嘱着,可是进了帐幕的丘伦,仍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海文迅速地转着念,她首先想到了我,我是为了调查丘伦的死而来的,如今丘伦还活着,虽然海文觉得情形怪异至于极点,但一定要先让我知道。
于是,她又奔出了林子,上了公路,总算那家小咖啡店里有电话,所以她打了电话给我。而在和我通了电话之后,根据海文的说法是:过了要命的十五分钟之久,才看到你的车子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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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极度的震惊,道:“那么,从你将丘伦藏进那帐幕到现在,有多久了?”
海文道:“接近一小时。”
我一面飞快地驾着车,一面忍不住用力在方向盘上敲了一下,道:“快一小时了,那三个人,驾着轻便车,还到处在找他,丘伦被他们发现的可能性太大了。”
海文的脸色本来已经够苍白的了,给我一说,更是半丝血色也无,道:“我……做错了?”
我的思绪十分紊乱,而我实在也没有责备海文的意思,因为猝然之间,遇上了这样怪异莫名的事,海文的做法,已经很好。
海文曾说:“我一看到那人抬起头来,是丘伦,一时之间,我还以为自己看到了鬼魂。”
在这样惊慌的情形之下,海文还知道将丘伦藏进一个半塌的帐幕之中,还能责备她什么呢?
我心中有千百个疑问要好好思索,可是这时,我却一个问题也不想,只是尽可能快速驾着车,并且,心中千万遍希望,丘伦听海文的话,仍然躲在那个帐幕之中。
车子在将到湖边之际,我驶离了公路,直奔海文所说的那个林子,一路上,车子颠得如同怒海中的小舟一样,我也不去管它。
直到前面的去路,实在无法令车子通过,我和海文才下车,向前奔去。
我奔在前面,已经看到了在海文所说的那帐幕,同时,也看到了帐幕只有二十公尺处,停着轻便车,两个人正下车,走向那座帐幕。
一看到这样情形,我明知自己无法在他们之前赶到那帐幕之中,所以我一面奔,一面叫道:“啦,也来露营么?欢迎参加。”
我叫了一声,就放慢了脚步,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我身后跟着奔过来的海文,十分机灵,也和我一样,放慢了脚步,令得我们俩人,看来是准备在林中露营的一对男女一样。
而那两个向帐幕走去的人,以及还在轻便车上的那个人,经我一叫,一起回头向我望来,我向他们挥着手,走近去,一面大声埋怨:“什么人将我们的帐幕弄塌了,真缺德。”在说话之间,我已经来到了帐幕之前,我不知道丘伦是不是还在里面,我转过身,背对着帐幕,拦在那两个人和帐幕之间。
那两个人望着我,现出十分疑惑的神情,我也故意打量着他们,道:“你们不是来露营的?在找什么?”
那两个人中的一个道:“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白布衣服的人?”
我摇头道:“没有。你们是哪里的?是从医院来的?”
那两个人并没有回答,这时候,看他们的样子,像是要绕过我,进入那半塌的帐幕中去。但是海文却先他们一步,进了帐幕,同时,她在帐幕之中,叫了起来,道:“糟糕,食物全被偷走了,真不能相信这里的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海文一面说着,一面走了出来,一副悻然之色。
海文的那种悻然之色,当然是做给那三个人看的,因为她在一转头之际,向我使了一个眼色。
海文的眼色使我知道丘伦在,帐幕之中。只要丘伦还在,就算那三个人硬来,我也不会怕他们,所以我更加镇定,向着海文道:”那要补充食物才行,我们的车子又坏了——”
讲到这里,我向那两个人道:“能不能借你们的车子用一用。”
那两个人忙道:“不行,我们有急事。”
他们说着,已转身走了开去,我和海文互望了一眼,看着他们上了车,驶走,我才说道:“他在里面?”
海文道:“是的,像兔子一样蹲着。”
我转过身,撩起了帐幕的一角,看到了丘伦。他真的像兔子一样蹲着。
我叫道:“丘伦。”
我这一叫,丘伦就抬起头来,他的神情极茫然,这种神情,我绝不陌生,曾咬了我一口的那个人,就是这样的神情,那分明是一个白痴的神情,难道丘伦也患了“间歇性痴呆症”?
海文在我的身后,道:“他怎么啦?”
我吸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可是你看他的脸色,多么苍白,他像是被人不见天日地囚禁了好久一样。”
海文失声道:“如果他——失踪就被囚禁,那有好几年了,丘伦。”
海文叫着,可是丘伦没有反应,我向丘伦伸出手去,他仍然蹲着,直到我的手,碰到了他的手,他才握往了我的手,那情形,就像丘伦是个婴儿一样,而且还是初出生的婴儿。
初出生的婴儿的反应。就是这样子的,当你向他伸手出去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反应,但是当他的手碰到一些东西的时候,他就会自然而然,用自己的手,对碰到的东西抓紧。
丘伦抓住了我的手,我用力一拉,丘伦被我拉得站了起来。他仍然抓着我的手,我手向下垂,他又要向下蹲下去,看来,他对自己身子的动作,全然不能控制。
我轻轻分开了他的手指,让他仍然蹲着,转过身来,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的情形十分怪。”
海文道,“要不要送他到医院去?”
我几乎直跳了起来,道:“他就是从医院之中逃出来的。”
海文忙道:“我是说……别家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