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3]
我的思绪紊乱,想了一想,才道:“先别让那三个人发现,我看等天黑了再带走他。”
海文点头,表示同意。
我防备那三个人去而复还,和海文做了一些准备工作,将半塌的营帐支了起来,又在营帐前的空地上,生着了一堆篝火。
果然,一小时之后,那三个人和轻便车又来了,三个人的神情都十分焦急,一个人直趋前来,道:“你们肯定没有见过一个穿白衣服的男人?”
我装出不耐烦的样子,道:“如果见过,我为什么要骗你?”
那人道:“这个男子是一个神经病患者,发作起来,十分危险,要是你发现了他,请立即通知医院,你会得到一笔奖金。”
我道:“既然是危险人物,怎么会让他离开医院的?”
那人生气地道:“意外!任何完善的事,都会有意外发生的。”
他说着,悻然踢开一块石头,转过身,又上车驶走了。看这三个人焦急的神情,可以肯定,丘伦逃出了医院,对他们来说,一定是一桩极其严重的事,那我就要更加小心,不被他们发现,将丘伦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再说。”
在轻便车驶走之后,我们仍然不走,等候天黑,在等待之中,天黑得特别慢,好几次,听到了一些声音,我们就以为是轻便车又回来了,但是一直等到天黑,那三个人都没有再出现。
天黑之后,我们将丘伦自营帐中扶了出来,丘伦的样子,完全像是木头人一样,不论和他讲什么话,做什么动作,他都木然毫无反应,但是如果拉着他向前奔,他却可以奔跑得很快。我已经对他,进行了好几小时的观察,可以肯定,他的身体十分健康,但是他的智力,却好像完全消失了。
丘伦是从那家医院中逃出来的,那已是毫无疑问的事,医院为什么要禁固丘伦?自然有古怪。我本来就是一直肯定那医院中有古怪,只不过查不出因由来,如今有丘伦在,我就可以正式对付那家医院了。
所以,在带着丘伦离开林子,走到车子旁去时,我极其小心,准备随时发生意外,设法应付。
那一段路,大约二十分钟路,在天黑之后,四周围静得出奇,我们顺利地来到了车子旁边。当我们准备上车时,海文间道:“将他载到哪里去?我看他实在需要一个医生。”
我道:“先带他回酒店再说。”
海文对我的提议,好像并不十分热衷,我又道:“我有一个朋友在酒店,他对丘伦的遭遇,或许有他的看法。”
海文点着头,打开车门,我先坐上了驾驶位,示意海文带着丘伦,坐到后面去,在我作这样的动作之际,我半转过身去,当我一转过身时,我就呆住了。
在车子的后面,早有三个人坐着,其中一个,正是杜良医生。
另一个,瘦而尖削的脸,十分阴沉有神的眼睛,我也不陌生,就是去求见陶启泉,自称是巴纳德医生的私人代表的罗克。
还有一个人,身形十分高大,这时已打开了车子后面的门,跨了出去,在他的手中,有着一柄枪,枪口正对准了海文。
杜良医生叹了一声,道:“多管闲事,真是对健康十分不利的。”
我吸了一口气,道:“好,杀人怪医的真相,快要大白了。”
杜良的样子,看来像是觉得我的话,十分滑稽,他侧过头去,对罗克说:“你听听,他称我们为什么?杀人怪医?这是什么称呼?”
罗克道:“他的意思是,我们杀人。”
杜良道:“我们杀过人?”
罗克对于杜良这个简单的问题,却并不加以回答。我不明白罗克何以不回答,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个问题,对罗克来讲,实在是无法回答的。
在这时候,海文先是发出了一下惊呼声,然后,已被那持枪的汉子逼着,坐到了我的身边,丘伦则被那汉子带着,挤到了车后面。
我笑着对海文道:“不必惊慌,这种事,我经历得多了,像如今这种场面只不过是小儿科——这是我们的一句俗语,就是微不足道的意思。”
听得我这样说,杜良,罗克和那男子,都有狼狈和愤怒的神情,我转过头去,望着他们,道:“我相信你们对我,一定曾作了某种程度的调查,至少应该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杜良没有什么反应,罗克则闷哼了一声。我又道:“别说一支手枪,告诉你,我曾坐在核子导弹的弹头上,曾经被比地球上所有武器加起来还历害的武器指吓过,快收起你们的手枪来。”
我最后一句话,简直是命令式的,那握枪的汉子,不由自主,犹豫了一下。杜良忙道:“卫斯理,你的过去经历,我们自然知道,你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太好管闲事了。”
我冷笑道:“但所谓‘闲事’,是一些罪犯在进行犯罪之际,我真是太好管闲事了。”
杜良大有怒意,道:“你不能称我们为罪犯。”
我讥笑道:“那么,称你们为什么?救星?”
杜良和罗克都同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是的,你可以这样说。”
在那一刹那间,我几乎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但是还未曾见过一个自称为“救星”的人。
但是,我却并没有笑出来,因为我看出,杜良的神情,十分认真。而且,我也知道杜良并不是什么普通人,他是一个医生。他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医生。
我相信杜良一定在医学上已经有了重大的突破。这种突破,可能是震憾古今的大突破。
所以,我只是呆了片刻,才道:“既然是这样,你们更可以将手枪放下来,将真相告诉我,你们真是救星,我也绝不会管闲事。”
看杜良的神情,他显然被我的话,说得有点动心,他像是在想着什么,然后,从沉思中醒过来,道:“这只是一个观念问题——”
他才讲了半句,罗克便疾声道:“别对他说,他和其余人一样,是无法接受这种观念的。”
杜良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我对罗克一直没有好感,或许是基于他那过于阴森的脸容,但这时我却不想和他争辩,因为我急于得知事实的真相。而且我感到,我已经在真相的边缘了。只要他们肯说出来,一切迷团,可以迎刃而解。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自然没有必要,去和他们多作争执。所以,我以十分诚恳的语气道:“你错了,再新的观念,我也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