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渔人得利 [2]
“喂,黑牛你姓什么呢?这可以说说?”
黑牛笑道:
“你这人真傻,我叫黑牛,自然是姓黑了,还用得问吗?”
说完,哈哈笑了起来,那笑声就像庙里在敲大钟,一声声震耳欲聋,连酒楼上的窗户,全被震得格格作响,方大头暗惊:这傻子是何人门下?怎的内力竟如此深厚?
黑牛笑过了,又自顾吃他的馒头。这时,堂倌也将方大头二人的酒菜送上来,两三个人捧着,足满满摆了一桌子,方大头大模大样,樽酒畅饮,那一阵阵酒香,顺风踢过黑牛的桌子,黑牛好像被酒引得难耐,两只眼直向这边看,一口口直咽唾沫,方大头只当没看见,和秦仲二人你一杯,我一盏,又拣那鸡鸭鱼肉,大口向嘴里进,黑牛桌上五十个馒头吃得剩下七八个了,瞪了方大头半响,忽然大声说道:
“喂!矮子,你们把酒拿远一些喝好吗?守在咱面前,太馋人了。”
方大头向他挤了挤眼,说道:
“馋了就过来喝一壶不好吗?干吗硬憋住,当心憋出病来。”
黑牛却摇了摇头,说:
“不成,咱师父不准咱喝,喝了酒会揍人,闹出事来不好。”
方大头在笑道:
“怕什么?揍人有什么大不了,咱们喝醉了一样会揍人的,你别听你师父骗你,来!这一壶给你吧!”
他一手抄起一壶,抖手就向傻大个子迎面飞过去。黑牛似乎果有一身功夫,别看他又大又笨却异常快捷,酒壶一到,被他翻掌一捞,接了个正着,凑在鼻子上闻了闻,狠狠咽一口馋水,问道:
“矮子,你说谁喝了酒,都会揍人的吗?你没有骗咱?”
方大头笑道:
“谁骗你,你尽管放心喝,喝过了,瞧咱们一齐揍人,保你揍过瘾。”
黑牛再也熬不住,被方大头这一怂恿,也忘了师父告诫,人嘴对着壶嘴,一仰脖子一壶酒全下了肚,撇撇嘴,连道:“好酒!好酒!”
方大头是惟恐天下不乱,一连声只叫伙计上酒来,倒霉的是伙计,哼哼哟哟扛来两大坛好酒,被这三个风卷残云,刹时喝了个精光不剩,黑牛更是开了戒,酒到就干,比喝白开水还要省力,不上半个时辰,三个人倒喝了四坛好酒,一桌子菜也吃得七零八落所余无几。
黑牛馒头也吃光啦,酒也喝足了,站起来抹了扶嘴,说道:
“矮子,你们再吃一会儿吧,咱还有事,得走了!”
方大头也不留他,眼看他踉跄举步,就要下楼,堂倌早迎了上来,笑道:
“老客,你的馒头钱还没付哩!酒算那一位的,柜上也好结账。”
黑牛醉眼斜睨,呢声道:
“哟,谁说的吃了东西还要给钱?干吗咱来吃的时候你们不早说?早说要钱,咱也不吃了!”
堂馆一听这话,登时大怒,一面掳袖子,一面叫道:
“好呀!咱们早知道你是来这儿诈吃诈喝的了,天下还有吃了东西不给钱的么?有银子便罢,没有银子就别想出得这扇大门。”
这一阵吵嚷,刹时楼下又奔上来五六个堂倌,八九人一围,将黑大个子围在核心,磨拳擦掌,就要动手。
方大头向秦仲一斜脑袋,霍地离座,踱了过去,高叫道:
“吵什么?吵什么?你们仗着人多欺侮咱们是不是?不错,吃了东西得给钱,你们来看看这些东西,这是你们做出来的?
你不保咱们吃了不生病,还能要钱?”
他拉了一个堂倌回到桌边,拿起一个菜盘伸到他眼前,那堂馆一看,里面赫然摆着三只死苍蝇,再检视其他的剩菜,巧啦,每一个盘子里,全有东西,不是苍蝇,就是蟑螂,再不然就是蜈蚣,看得那伙计开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店掌柜的也挤过桌边,抬起老花眼镜仔细端详了一阵,气得浑身乱抖,骂道:
“这简直是骗子嘛,就算是咱们厨房里脏,也不能每一盘菜里全有这种东西,这分明是吃喝完了,放下这些东西,想借机诳诈,不付银子,这还了得!这还了得?”
众伙计听得掌柜发了火,更是气焰万丈,上来两个,便要抓住方大头,方大头借酒装疯,反掌一格,推倒了两个伙计,大叫道:
“黑牛,你不是喝了酒要揍人吗?现在人正多,还不快揍!”
这一声喊叫,何异替正兴酒楼上了紧箍咒,黑牛一听,大喝一声,抓起一个伙计,从楼上在掼了下去,两只长臂飞舞,登时又弄了三四个,其余发一声喊,纷纷夺路乱窜,躲下楼去。
黑牛意犹未足,翻桌倒椅,便要拆房子,方大头急忙上前拉住他,沉声道:
“别毁东西了,咱们快走吧,人家和咱们无冤无仇的,抹抹嘴走了算啦!”
三个人大踏步落下楼来,才待要出店,方大头突然一伸手拦住秦仲和黑牛,紧跟着自己也向后一退,背贴着柜台,神情激动地注视着门外。
秦仲顺着他的目光,探头向外一看,却见是一个算命先生模样的人,倒提一根青竹枝,匆匆由店外经过,向西而去。
黑牛是愣人,直着嗓门叫道:
“喂!瞎子,你们躲谁呀?吃饱喝足还不走,跟谁捉迷藏?”
方大头心中大急,黑牛会不过意来,还要嚷嚷,方大头心一横,急骈中食二指,猛向黑牛脑后“哑穴”狠戳过来。
但他一指戳下,不由心中大骇,怎的触手之处软滑滑的,只觉他穴道上的肌肉一绷一斜,竟然将自己手指卸在一边,不单设有点中他的穴道,反把黑牛惹恼了,哇呀呀大叫道:
“好矮子,原来你们真是坏人呀!请咱喝了酒,趁机要暗算咱?亏了咱炼过易筋术,否则,岂不着了你的道儿?”
他骂还不算,同时探臂如钩,直向方大头肩上抓来。方大头只因一眼望见外面匆匆而过的正是“阎王帖子”左宾,不愿和他正面碰头,方想躲他一躲,现在被这愣人一叫嚷,而且动了手,再也无法隐蔽,说不得,肩头一晃,竟从黑牛腋下一穿而过,闪出店来,这哪能还不惊动左宾,但见他正行之间,陡地闻声回头,一眼瞧见了方大头,奇道:
“咦!缺德鬼,是你又在这里闹了事啦?”
方大头腼颜一笑,尚未答话,傻大个黑牛早从酒楼里跟着追了出来,“哗啦”一声响,腰间解下一条长可丈许的练子枪,猛的一抖,练身笔直,抢头对正方大头脑袋瓜儿疾点而至,口里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