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父子喜相逢 指挥解甲 忠奸难并立 经略归农 [5]
再说铁飞龙和玉罗刹第二天晚上,带了金独异在秘魔崖下等候红花鬼母,玉罗刹道:“白石这贼道我实在气他不过,等会救了他的女儿,你将她送回去吧。”铁飞龙说道:“还是你送去的好。”过了一阵,月亮已到中天,远近山头还是静悄悄的不见人迹。玉罗刹笑道:“红花鬼母还未来呢,也许慕容冲不愿交换了。”
铁飞龙道:“红花鬼母绝不会爽约。慕容冲也不至于吝惜一个丫头,牺牲掉他一条臂膊。”玉罗刹笑道:“是啊,他们若不肯交换,咱们就把肉票撕了。”金独异一生残暴,但听了玉罗刹这种语气,也不禁心慌。伸长颈脖,但望妻子到来。过了一会,对面山头现出人影,玉罗刹跳上高岩,远远眺望。铁飞龙道:“来了几人?”玉罗刹道:“两人!”过了一阵,玉罗刹忽然“咦”了一声,道:“缸花鬼母背上没有背人。”跳下石岩,一手抓着金独异背心,金独异穴道未解,动弹不得。玉罗刹一手拔剑,挺着他的后心,笑道:“爹,我要撕票啦!”金独异吓得魂不附体,铁飞龙道:“裳儿,不要胡闹,等红花鬼母来了再说。”
过了一阵,红花鬼母和慕容冲如飞奔至,并未带有旁人。月光下红花鬼母面色惨白,更是狰狞可怕。玉罗刹冷笑道:“人呢?”慕容冲“哼”了一声,道:“你们勾结李天扬,将他们都放走了,还来问我要人!”玉罗刹这一怒非同小鄙,冷笑道:“谁是李天扬?咱们可从不认识!你要想抵赖,那可不成!”慕容冲道:“不管你认不认识,你们的人全都走了,你们也该把我的人放回了。”玉罗刹道:“谁信你的鬼话?”剑尖在金独异背心轻轻一点,金独异杀猪般叫将起来-红花鬼母怒道:“慕容冲这次不是砌词哄骗,我亲自到锦衣卫看过。你们不信,明天可看缉捕李天扬和那四个犯人归案的告示。”玉罗刹仍然是冷笑道:“有人换人,没人撕票!”红花鬼母怒不可抑,拐杖一举,就想和玉罗刹拚命。铁飞龙道:“裳儿,把金老怪交回给她!”玉罗刹长笑一声,道:“好,但也该留点记号!”剑尖一划,在金独异的肩上一挑,把他的琵琶骨挑断。练武之人,这琵琶骨甚为重要,若然被挑断了,力气就使不出来,虽有极好武功也是无用。而且这琵琶骨不比其他骨骼,挑断之后,纵有最好的续筋驳骨之术,也不能即时医好,非得用药培补,让它慢慢生长,非三年五我不能完好如初。这就是说金独异在三五年内,那是不能作恶的了。
玉罗刹一剑挑断金独异的琵琶骨,把他朝红花鬼母怀中一掷,红花鬼母气缸双眼,接了过来,一验他的伤处,见除了琵琶骨被挑之外,并没其他暗伤。怒火收敛,心想:让这贼汉子受受教训也好。把丈夫背了起来,道:“玉罗刹,我领你的情,咱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身形一起,飞掠下山,倏忽不见。慕容冲吃了一惊,只见玉罗刹笑嘻的立在他的面前,道:“慕容冲,这回是第二次见面了。”慕容冲心道:“早知如此,真不该听那老妖妇的话,单身前来。”原来慕容冲来时心想:凭他的武功,加上红花鬼母,对付铁飞龙和玉罗刹,那是稳操胜券。想不到红花鬼母得了丈夫,却先逃了!慕容冲暗暗叫声苦也,只听得玉罗刹笑道:“第一回见面是在杨涟家里,你们要暗害熊经略,我们要来捉金老怪,虽然大打一顿,还是彼此无涉。这回可不同啦!”慕容冲道:“怎么?”玉罗刹道:“熊经略是我的好朋友啦,你要伤害他我可放你不过。”慕容冲是宫中第一把好手,虽然在铁飞龙与玉罗刹威胁之下,虽然处于下风,仍是不肯示弱,冷冷说道:“朝廷之事不用你管!”玉罗刹秀眉一扬,道:“我偏要管!”喇的一剑刺去,慕容冲侧身一卷,玉罗刹连刺数剑,慕容冲也连进数招,两人各不相让。铁飞龙道:“裳儿,何必与他呕气。”玉罗刹剑招稍缓,慕容冲涌身一跃,跳下山坡。玉罗刹道:“爹爹何故放他?”铁飞龙道:“你这两日来已经了几场恶斗,再打半夜,纵得胜也要受内伤。”玉罗刹一想:慕容冲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若要爹爹帮手,胜了也不光彩,也便罢了。也正想去见他道谢。”两人一道进城,到了杨涟家中,通报进去,杨涟立刻延见。玉罗刹走上厅堂,却不见熊廷弼,杨涟道:“熊大人已辞官归里了。他等你不来,叫我告诉你们,你们将来若路过湖北江夏,可以顺便把那对手套送回。但也不必专为此事而去。”铁飞龙道:“熊经略家在江夏?”杨涟道:“正是。”玉罗刹叫起来道:“这个小皇帝真不懂事,怎能让他辞官?”杨涟苦笑道:“朝廷之事,你们就弄不明白了!”这话和慕容冲所说的话大同小异,玉罗刹暗暗生气,可是想到杨涟和慕容冲到底大不相同,也便忍着不发作了。
原来熊廷弼递上辞呈,不过是想试探皇帝的心意,奏章一上,先到客氏手里,看了之后,正中下怀。对由校道:“熊廷弼这罗哩罗唆,让他走吧。”由校道:“父皇说过,熊廷弼是朝廷栋梁,怎可让他辞职。”客氏笑道:“由哥儿,你就只知道父皇的话,殊不知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可以身当统帅之任者,大有人在。而且令一人专权过久,太阿倒持,也非朝廷之福。”由校道:“先朝重臣,不便免他军职。”客氏道:“是他自己要走,与你何关?”又道:“熊廷弼在外面说,明朝的江山全是靠他,你受得着这口气么?而且他这人动辄以忠臣自命,知道你的胡闹,势必又来罗唆,你做皇帝也做得不快活。”由校受了客氏蛊惑,问道:“还有谁可以经略辽东?”客氏道:“据魏忠贤说,袁应泰就是个大将之才。”由校记起这个袁应泰曾送过他十笼画眉鸟,印象甚好,便在熊廷弼的咋呈上批了个“准”字,可怜熊廷弼这次回来,连皇帝的面也没见着,便掉了辽东经略的官哦,一气之下,在辞呈发下的第二天,便带岳鸣珂和王赞回家种地去了。
玉罗刹听说熊廷弼已走,大为失望。铁飞龙道:“岳鸣珂也跟他走了吗?”铁飞龙对岳呜珂拒婚之事,始终耿耿于怀。杨涟道:“都走了。不止是岳参赞,卓公子和他的武当派同门,都随着走了。”玉罗刹道:“那么,白石道人呢?”杨涟道:“那个白石道人了啊,你是说那日来的那个道士吧?他也随着走了,还有他的女儿呢。”玉罗刹一听,知道红花鬼母所言非假,当下便与杨涟道别。杨涟忽道:“女英雄是回陕北吧?下官有一言相劝,现下朝廷正调动大军,要到北剿匪,女英雄若是和那些绿林英雄相熟,还是劝他们早受招安的好。”玉罗刹“哼”了一声,铁飞龙急忙把她扯走。
再说白石道人失了女儿,极为焦急,可是自己伤还未愈,毫无办法。不想第二日晚间,李天扬父子、龙啸云和他的女儿以及李封,都回来了。白石道人喜之不胜。李天扬说出情由,白石道人慨然说道:“妹婿不必担心,这回我在舍妹面前,定当为你说项。”李天扬又道:“我们这一逃走,朝廷必然缉拿。而且听慕容冲口气,连你也怪在里头,咱们还是明日一早,就离京回去吧。”白石道:“这里大事已了,自然应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