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五章 缘来自是生情时 [3]
雍狷低声道:“任老大和小寻都来了吧?”
嘿嘿一笑。
褚泰祥道:“我晓得放不下心的是你儿子,雍狷,你释念,他们一老一小早到啦,我可像老少祖宗一样的侍候着,不敢稍有怠慢……”
说到这里,他才发觉君仍怜和姬秋风两位姑娘站在门口,目光打量着人家,嘴里却在疑惑的询问雍狷:“这两位,呃,可是同你一道的?”
雍狷颔首道:“不错,我们是一道,来来,老褚,且容我替你引见引见——”
君仍怜偕姬秋风跨进店里,落落大方的与褚泰祥彼此见过。
这位“骚胡子老九”立时忙碌起来。
他急忙绕出柜台,一边大声吆喝着里头的伙计出来顾店,边殷勤十分请两位姑娘到内厅憩息,一时之间,好像把雍狷忘到脑后去了。
打铺子门面往里走,先是经过一间药材库,再向右转,才来到内厅。
厅中陈设相当不错,酸梭桌椅配嵌云母石的面,高几上摆着大型的古瓷花瓶,壁间悬挂数幅也不知是否为名家所作的字画,红木炕床横搁正中,炕床上铺设得有厚软绵垫,再衬着脚下的灰熊皮地毯,倒是一处挺舒适的所在。
这地方,雍狷已经来过多次,他不客气的管自坐到习惯坐的靠左那张酸梭太师椅上。
褚泰祥招呼过君仍怜与姬秋风来至炕床,又亲自出去沏茶去了。
君仍怜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雍狷,太麻烦人家了吧?你看褚老板忙活得里外打转雍狷哧哧笑道:“这老小子就好这个调调,对小姐们特别巴结,尤其是生得标致的姑娘,他就更殷勤了;我并不是说老褚天性好色或者别具用心,他一向便有这种老毛病,呃,称之为习惯亦未尝不可……”
君仍怜抿嘴笑了:“你真会捉狭人,雍狷。”
姬秋风亦道:“雍大哥,你和这位褚老板一定是交情不错吧?”
雍狷道:“何止是交情不错而已?我们两个共过生死,同过患难,是典型的死党,彼此足以托命,就算同胞兄弟,也不见得比我们更亲……”
姬秋风笑道:“看褚老板的样子,也是位性情中人,雍大哥,真羡慕你有这么一个知交。”
雍狷眨眨眼道:“老褚人挺慷慨豪迈,不过也难免粗枝大叶,这家伙闯起纰漏来,能气得你直跺脚,哪怕齐天大圣孙悟空,也没有他那股子莽劲!”
君仍怜道:“你们两个个性大不一样,脾气也不尽类同,却能相处得这么好,真是不容易。”
雍狷晒道:“人与人相识相交,全在一个缘子,投了缘,彼此的习性无论有多少不合,拿棒子也打开,若是无比缘,便天大腻在一起,迟早亦必分道扬镖,这个道理不但对同性,对异性也一样……”
君仍怜正想说什么,褚泰祥人已手托一张朱漆茶盘,兴冲冲的大步迈入。
茶盘上搁着热腾腾、香喷喷的四杯香茗,他亲手一一端到客人面前。
笑容可掬的道:“来来来,二位姑娘,喝茶喝茶,这可是上好的毛尖,又浓又醇,甘酽合宜,等闲还买不到这等极品哩……”
君仍怜与姬秋风正连声称谢,雍狷已在那厢笑骂起来:“你个骚胡子、老狗头,纯粹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只顾着请人家姑娘喝茶,就把我丢到一边去啦?你他娘好像眼里没有看见我这号人物似的!”
褚泰祥翻动着眼珠子道:“雍狷,莫不成你还把你自己当做客人看?我这片铺子带住家,里进外进你到比我都熟,要什么用什么哪次不是你自个动手?这一道居然要我服侍起来?唏,这不透着奇怪么?”
雍狷端茶轻啜一口。
低吁着道:“好吧,一切自己来——我问你,老褚,我儿子和老大你安排住在哪里?”
一屁股坐到雍狷旁边的那张太师椅上,褚泰祥道:“上次你来时住的地方,怎么样,还可以吧?”
雍狷道:“你是说山上你的那幢小破屋?”
褚泰祥“嗤”了一声:“娘的,好好一幢‘精舍’,在你口里竟变成了‘小破屋’,糟塌人也不是这种糟塌法,你凭良心说,那地方有什么不好?幽静,隐密,小巧,雅致,而且空气新鲜,风光明媚,如果不是自己人,我还舍不得让人去住呢!”
雍狷笑眯眯的道:“山上你那幢‘精舍’,仍然是独眼老黄在照拂?”
褚泰祥点头道:“这还用说?老黄跟了我半辈子,为我尚打瞎一只右眼,生意场地帮不上忙,只好弄个闲差给他解闷,老家伙手脚挺利落,几个小菜也做得蛮合味,有他侍候任老和小寻,包管错不了。”
雍狷又喝了口茶:“老黄的酒癖又大了吧?”
哈哈一笑。
褚泰祥道:“同以前差不多,人他娘不能不服年纪,岁数一大,别说酒量,任什么都难免退化啦,不过老黄身底子尚健朗,每天陪着任老喝两杯,背负小寻爬山看风景,都还胜任愉快。”
雍狷道:“等见了面,到要好好谢谢他。”
说着,又转向君仍怜:“君姑娘,你和姬姑娘的意思,今晚上是住这里还是住山上?”
君仍怜微笑的道:“你怎么说怎么好,如果你要听我的建议,我建议今晚住山上,因为你思念儿子,儿子也思念你,早早见面,正可了却心事。”
雍狷双掌互拍。
大笑道:“好,好极了,君姑娘真是善体人意,细致入微,咱们就这么决定,今晚上山住,老实说,那地方的确不错,房间也够——”
褚泰祥忙道:“那,晚饭开在哪里?我还要替二位姑娘接风,场面可不能太寒伧——”
雍狷道:“就开在山上‘精舍’里吧,老褚,你不会找两个手艺好的厨子先行带料上山,帮着老黄整上一桌酒菜出来?当月白风清之际,边低酌浅饮,揽幽探胜,不比尘嚣喧哗要雅致得多?”
连连点头。
褚泰祥道:“好主意,的确是好主意,我这就去吩咐他们赶紧带料上山,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再去开席,娘的,月白风清,低酌浅饮,还滴酒未沾,我业已有些醺醺然啦……”
雍狷笑道:“少他娘自我陶醉,快去办事要紧。”
褚泰祥先向君仍怜与姬秋风告一声罪,匆匆自去,君仍怜觉得十分有趣的道:“雍狷,你同褚老板,真是一对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