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
顾不全栓好了马,大踏步走向前去,酒保迎了上来,看到一个长大汉子,满头大汗,手中却抱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娃子,他也不禁呆了一呆,忙道:‘客官,您是来喝酒的?’顾不全笑道:‘你倒机伶,我不是来喝酒,是来找一个人的!’他一面说,一面抬头,向店堂之中张望着,店堂中酒客不少,可是却没有谭尽在内。
顾不全转回头来道:‘我找的那人,腰际系着一只老大的葫芦,衣衫破烂,可是酒量极好,看他的样子,却又极其猥琐!’顾不全才一讲完,酒保便已笑了起来道:‘客官所说的,一定是谭大爷了!’顾不全喜道:‘正是他,他没有来?’
酒保道:‘他昨天沽了三大坛好酒去,这上下只怕已喝完了,只要他葫芦中没有了酒,他不到小店来,却到何处去,才有这样的好酒?’顾不全道:‘好,我等他!’
顾不全在一张桌上坐了下来,放下了白枣儿,白枣儿吸吮着手指,道:‘我饿了!’顾不全扭着白枣儿面颊道:‘你想吃什么?’白枣儿道:‘我要吃燕窝银耳羹!’
顾不全一听,不禁呆了一呆,那燕窝银耳羹,乃是极其名贵的食物,就算在大地方的酒楼中,也不一定做得出来,这小小红树坡的酒家,如何会有这种东西?顾不全搔着头,道:‘白枣儿,换一样吧!’白枣儿侧着头道:‘奶酪冰糖鸽蛋也好。’
顾不全又是呆了一呆,自白枣儿口中说出来的食品,都不是普通的东西,他忍不住问道:‘白枣儿,你平时总吃这些?’白枣儿道:‘是啊,我爱吃这些。’
顾不全心中知道,白枣儿定是出生在大富大贵之家的孩子,不然,岂能够日常都有那样贵重的食物吃?因此看来,事情更是突兀了,何以一个出生在富贵之家的孩子,会和龙门帮的副帮主在一起?
顾不全想了片刻,才道:‘这里也不见得有鸽蛋,我叫他们煮几个鸡子儿你吃!’白枣儿倒也乖,道:‘好,我真饿了!’
顾不全吩咐下去,不一会,煮好的鸡蛋端了上来,顾不全小心地替白枣儿剥着壳,他那一双手,叫他抡刀抡枪行,剥起起蛋壳来可不那么应手,等他剥完了蛋壳,鸡蛋也剩下一半了,可是他看到白枣儿吃得津津有味,心中十分高兴。他自己也切了三块牛肉。大口吞着,和着美酒,一刹时,声子便向了天。
这时,日头已渐渐西沉,不像正午时分那样暑气蒸人了,道上的来往车马,也多了起来,可是老不见谭尽前来,顾不全心中,着实焦躁,而白枣儿却已伏在桌上,沉沉地睡着了。
顾不全望着白枣儿,看着她长长的睫毛,汗珠自她小小的鼻尖上沁出来,只觉得十分有趣。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红日已快西沉了,顾不全才看到了谭尽。
只见谭尽,仰天八叉,躺在一辆牛车上,那牛车拉着一大车麦杆,谭尽躺在麦杆上,看来怡然自得。顾不全是一个心急汉子,一看到了谭尽,手一伸,便抄起了白枣儿来,待要追了出去。
可是就在这时,只见牛车来到了酒家近前,谭尽的身子一侧,自牛车上滚了下来,一挺身,便已站直,他一只手,握着一只狗腿,想是才烤熟了不久,汁水还在向下直流,一只手,拍着腰际的葫芦,摇摇晃晃,已然向酒家,走了过来。
顾不全看到谭尽向酒家走来,他便不走出去,只是站着,白枣儿被他抱了起来,自然也醒了,揉着眼,叫道:‘雪娘!雪娘!’她叫了两声,睁大了眼,看到了抱着自己的是顾不全,便住口不叫,顾不全呆了一呆,道:‘白枣儿,你叫的雪娘,是什么人?’白枣儿扁了扁嘴,像是想哭,她道:‘雪娘对我最好,陪我玩陪我睡,弄好吃的东西给我吃!’顾不全知道,那一定是白枣儿的乳娘之类的人物,他看到白枣儿扁嘴,心中不忍,说道:‘你别难过,我对你和雪娘一样!’白枣儿一听,却‘哈哈’笑了起来。
顾不全还想问白枣儿笑什么,谭尽已然走进了酒家,将葫芦一扬道:‘装满它,再替我来两下,我就在这儿睡,唉,我已走出了八十来里,他奶奶的,还是舍不得这里的好酒!’掌柜的笑道:‘谭大爷,像你那样,才是真正的好酒之人!’谭尽像是十分高兴听到人家那样说他,摇头晃脑吟道:‘自古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他一面吟着诗,一面转过身来,就看手上的狗腿,啃了一大口,啃得汁水顺着他的口角,直往下流,可是,他还未曾将那一大块狗肉吞下去,一抬头,便已看到了抱着白枣儿站在店堂中的顾不全。
他陡然一呆,紧接着,‘呸’地一声,将一大口狗肉,吐了出来,瞪着眼道:‘原来是你这条癞狗,你怎么也在这里?’顾不全大踏步向前走来道:‘我在这里,已经等了你大半天了!’谭尽的手在自己的额上,凿了一下,道:‘我这是酒蒙住了心,鬼按住了头,才会又回到这里来,酒保,葫芦装满了没有,快,快,我要走了i’他一面叫着,转身便走,顾不全连忙赶上,右手五指箕张,向着他的肩头,便抓了下去,喝道:‘你别走,我有话问你!’顾不全的那一抓之势,也去得极快,可是谭尽的出手更快,倏地伸指,向后一弹,‘拍’地一声响,正弹在顾不全的手腕之上。
那一弹的力道,还着实不轻,弹得顾不全的一条膀子,登时麻木了起来。
谭尽却连头也不回,一伸手,抄起柜上的酒葫芦,掌柜的忙叫道:‘还未曾打酒!’谭尽大声道:‘不要了!’
顾不全心知,谭尽可以连酒都不要了,那事情实在是严重到了极点,他忙又叫道:‘谭朋友,我不是要你出手相助,只不过问你几句!’谭尽站住了身子,转过头来,道:‘我是醉而不侠,一向不理人闲事,你是义无反顾,你自己要理人家的事,只管去理个够,何必来烦我?’顾不全怒气往上冲,骂道:‘我操你祖奶奶,我连白枣儿的来历什么都不知道,又何从理起?我就是来问你这些事的。’谭尽奇道:‘白枣儿,谁是白枣儿?’
顾不全正将白枣儿抱在胸前,他握住了白枣儿的小拳头,道:‘她就是!’谭尽向白枣儿望来,笑道:‘白枣儿,这名字倒有趣,嗯,小女娃长得好讨人喜欢。’顾不全道:‘白枣儿,叫谭伯伯。’
白枣儿望着谭尽,道:‘谭伯伯!’
她儿音清脆,叫来极其好听,叫得谭尽笑了起来,谜着一双酒眼,道:‘乖!
乖!’
顾不全道:‘谭朋友,白枣儿究竟是什么来历?她大人在何处?我想将她送回去,她又何以会和神剑手丘飞在一起,丘飞想求你什么?’顾不全的心也真急,谭尽根本一个问题也未曾回答他,他倒己连问了七八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