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逐流逢生 迷舟风云 [8]
那贼人一对肉掌不敢妄挡剑锋,一错身,两臂飞撤,横跨一步,一手飞夺席栋平执剑腕脉,另五指疾抓“腹结穴”,手法劲厉,快捷得出乎想象。
席栋平未及回撤,对方双手已到,不禁“啊”地一声,目露惊悸之色。贼人见对方就要丧生在自己手下,五指已搭在席栋平腕脉上,禁不住得意狂笑。
殊不知笑得半声,面色立即一变,即感对方腕脉犹如精钢铸铁,还透出巨大的反弹力量,崩得五指欲折,情知不妙,只见一点寒星从席栋平手掌脱手打出,距离既近,怎容他问避,笃的一声,一只钢镖深嵌在胸坎上。但听一声惨叫,贼人仰面倒下,席栋平冷笑一声,一鹤冲天而起,掠向振泰镖局屋面上。
忽地,数声大喝传来,镖局右侧暗巷中几条身影纷纷腾空拔起,扑向席栋平,兵刃纷袭过来。
席栋平未到振泰镖局门前,贼党已在暗中监视,只料同伴稳操胜券,何必妄自插手,只按兵不动,岂知同党败死突然,不由大出意料之外,震怒之下群起攻来。
掌风刀芒纷纷投在席栋平身前之际,只见席栋平身子一顿,右脚突然一滑,长剑卷起一团寒光,左臂趁着滑步,迅穿至一贼胁下,一把挟住,冲霄而起,大笑着跨过街屋面。贼党大惊,快如流星般追去。
郊外是一片平原,席栋平挟着贼人向西山,群贼虽尽全力追赶,仍然相距一箭之遥。西山山麓,一片翠竹,席栋平门人竹林中不见了。
群贼追至林外不禁怔住,面面相觑。
贼人中一豹眼老者道:“这厮揭去龚环,想当年龚环之父催命郎君龚寿也是命丧西山,其父于此丧命在追魂判官谢文手下,但谢文已死多年,怎能死而复生,定是旁人假借冒名。龚环一心誓报父仇,跟随我等前来,侦访杀父仇人,不料大仇未报,竟失手被擒。令人咤异的是,这厮擒住龚环也奔向西山而来。”
“费老大,”另一贼说道:“你是说掳去龚环之人与当年残害澜沧双煞者同为一人?”
那被称为费老大的人答道:“正是如此,这厮有意故作武功寻常,诱龚环现身,再猝然出手掳去龚环,龚环此时想必十有其九难逃一死,我等纵然将这厮找到,也未必有用,不如……”
突然一声冷笑从一贼人中发出,只听此贼道:“费老大,你想劝我等撤手一走么?见危不救,当家怪罪下来,你能负责么?”
费老大也报之一声冷笑道:“知彼知己,百战百胜。想当年澜沧双煞威望一时,武功绝卓,仍然不免一死。各位兄弟既然自认手下武功稳操胜券,费老大一定追随,免得被人责为临危卖友,见死不救。”
另一贼说道:“自家兄弟何必意气用事,徒伤和气。依小弟之见,我等不妨人内一寻,成与不成只尽人事而已,事不宜迟,免得这厮逃远。”
群贼纷纷扑入林中,一列散开深入搜索,长啸之声,此起彼落。在这深山暗夜中,那啸声似鸟鸣狼叫,平添了浓重恐怖气氛,使人毛发栗然。
西山虽不是崇高险峻,但绵延数百里,丛林古木深远,想找出一人踪迹,无疑难于大海捞针。
贼党聚在一处山凹中,搜索了一晚,灰心绝望,费老大突然惊诧道:“那是什么?”说着,左手往远处山脊一指。
群贼循着手指一望,只见远处山脊,在月色下,隐隐现出两条人影,猿飞兔跃,猛跑而去。
费老大断喝一声:“走!”群贼施展身影扑掠而去。
那山脊虽然瞧得很近,却要翻过山顶,待群贼赶到那座山脊中,天色已经泛青,蒙蒙细雾中,只见一名猿臂蜂腰少年手横一柄雁翎钢刀,立在那里发怔,一脸激动之色,地上留有三四滩血迹及一方被断之长衫下幅。
费老大抱拳一拱道:“老朽费云,请问尊驾可曾见到一中年秀士挟持一个少年由此路过?”
那少年答道:“见是见过,可惜被他逃脱了。”手指着地上血迹及断衫,又道:“在下正要得手之际,不料他帮手赶到,在下力有不敌,只有邀约能手相助,改日再来。”
费云略一沉吟道:“听尊驾口气,莫非与那厮结有前仇?敢问那厮是何来历?”
少年怒形于色道:“此贼名叫朱云,深居哀牢,五年前剑断家父右臂,为此在下誓报此仇找上哀牢朱贼巢穴,岂知朱贼早有风闻,费尽心机才知朱贼匿此西山。”至此,微微一顿道,面露诧异道:“费老英雄,你既与朱贼素昧平生,为何让朱贼掳去一人?”
费云老脸一红,苦笑道:“江湖是非,本就难言,往往变化莫测,不至真象大白时,当时人也茫然不知,何况老朽等是被掳人之友。”说着笑道:“尊驾想必知道朱贼巢穴,老朽意欲相烦指点,或可相歼这厮,两全其美,岂不甚好。”
少年面现为难之色道:“朱贼同党都是武功极高能手,若非朱贼急于处置贵同伴,出手撤走,胜负尚难确定,在下方才已看见贵同伴被点中阴穴,痛苦不堪,谅与朱贼结与深仇大恨,现在追去已是不及了。”
费云道:“老朽等总不能见死不救,免得传出去落个不仁不义之名,成与不成,老朽等必有一报,只是有劳尊驾了!”
少年望了费云一眼道:“好,既然费老英雄如此看重我,在下要是不去反倒显得太不顾武林道义了。”两肩微微一振,飞疾而去。
费云等人随后奔去。这少年步法迅捷,费云等虽施展全力,仍然落后三丈开外,不禁吃惊。
穿林拂叶,翻过十几座山头,但见两山夹峙之中,一条曲折的谷道,其上石壁如削,小道生长着人高的野草。
少年停住身子道:“从这前行百数十丈便是朱贼巢穴,诸位请拔出兵刃。朱贼险恶狡诈,这段夹谷小道形势对我等不利,万一他以逸待劳,安排下瓮中捉鳖诡计,使我等中了他的诡术,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群贼不禁一怔,谁愿自送其死?一个个裹足不前。
费云突然大笑道:“我辈乃武林中人,本就是在刀尖上打滚,谁也没有指望明日之事,朱贼巢穴纵然是龙潭虎穴,老朽也要放胆一闯,万~身死,那只怨老朽投师不高,学艺不精.”说时向少年一抱拳道:“敢问尊驾尊姓大名?”
少年微笑道:“在下木水平。”
其实这少年并不是木水平,而是岳洋。他与席栋平一番密谋,定计而行。由于李大明久居南昌,省城内外山川形势了如指掌,且对监视振泰嫖局的群贼无不了然于胸,席栋平擒去龚环,也是经他指点。三人在短短一个更次定下周详之计,使贼党坠入罗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