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剑形情影 [10]
猛地,迎面又飞来两只巨蝠,徐玉麟宝剑疾挥,一只巨蝠应剑坠落,另一只发出声哀鸣,似已受重伤,振翼飞回,消失于黑暗中。
臣蝠三度出现后,洞内趋于沉寂,黑暗阴森得令人觉得有些可怖。
“呜呜呜……”一阵不似人声的哭泣,从洞底传来,徐玉麟机伶伶打了个冷颤,不期然地停下步子。
那“呜呜”之音,愈来愈大,竟似狼嚎枭啼,负伤巨兽,悲怆中带着无比的忿怒,直所得徐玉麟不寒而粟,毛发悚然!
猛然间,呜呜哭声,又变成了桀桀怪笑,那声音缭绕幽洞,震耳欲聋。
就如此的忽哭忽笑了一阵,徐玉麟已可确定那声音是个人声无疑,而且此人的内力真还不在等闲哩!
敢情这人就是巨蝠的豢养主人,因为毒蝠伤尽而悲伤不成?但以其哭笑之声的内力来说,此人武功已臻上乘,却因何始终不现身出来呢?
想到这些,益发觉这所幽洞里充满了怪异,胆子一壮,他决心要探个究竟,于是宝剑还鞘,大步循声走去。
转过一所拐角,幽洞忽然宽敞,两边尽是一间一间的石室,而每间石室里却空无一物。
就在正当中而也便是洞底的一间石室里,发出那骇人的哭笑之声。
徐玉麟凝神戒备之下,施展出“蜻蜓三点水”的绝顶轻功,长身向石室门前掠去。
身形甫落,石室中的哭笑之声忽停,一股刚猛劲风,从石室内涌出,撞上身来。
徐玉麟纵身旁跃让开劲风,探首敛目向里一瞧,不由大骇!
但见石室内端坐着一位白髯拂地,白发罩身,骨瘦如柴,但是双目环睁,泛射出冷电霜刃似的神光的古怪老叟,身旁伏着只鲜血流地的巨蝠,那样子简直令人可怕至极!
适才那股劲风,徐玉麟情知必是这位老叟发现他之后拍出的,暗想他在那里端坐不动,就能挥出那种狂猛的掌风,此老武功倒是不敢小觑!
忽地那古怪老人,在一阵充溢着悲怆的狂笑之后,声如破钹似的喝道:“叛徒,来得正好,老夫早已料知你会复来,反正老夫已受够了幽囚之苦……”
古怪老人说到这里,略微一顿,倏然神光尽敛,双目低垂,不胜悲愤地又道:“你还等什么,难道说要老夫自绝不成?”竟自闭目不语,模样似是真的等待死亡。
徐玉麟对这古怪老人的言浯,似懂非懂,愣愕了一阵,暗自笑道:“他既非鬼怪,我还怕他干嘛?”
于是他跨步走近石门当中,和声问道:“老前辈上姓高名?适才之言,晚辈实在不懂。”
那古怪老人,忽又张开双目,看了徐玉麟一阵,枯瘦的面容上流露出惊诧之色,疑惑地不答反问道:“那……
那你不是老夫那无义的叛徒了?……”
古怪老人忽地两目泛射出忿怒的火焰,沉声喝道:“小子!你既非老夫那无义叛徒,怎会到此?你竟敢杀了我赖以苟活的神蝠,老夫绝不把你放过……”说着,真的又向徐玉麟推出一掌。
徐玉麟对这怪老人喜怒无常,说打就打蛮不讲理的怪性,更加莫明其妙起来,他本想接下老人一掌,但是他没有那样做,依然闪避开去。
老人拍出一掌之后,却并未续发,徐玉麟又转身伫立石室门前,道:“老前辈暂请息怒,晚辈误入此洞,杀了你那些神蝠,实是迫于自卫而无奈。但不知老前辈的高徒是谁?老前辈又因何甘心囚居此洞?”
长发枯瘦老人,被徐玉麟如此一问,忽然间悲不自胜,老泪纵横,俯首掩面,呜呜咽咽地痛哭起来。
说什么大丈夫有泪不轻洒,只因未到伤心处!哭,是一个人内心真正情感的发泄。
徐玉麟深知这蝠洞老人,必然有一段伤心史;而这伤心往事,可能是发生于师徒之间,自己刚才所问,正触发了他的创痛,所以情不自禁地痛哭起来。
看这老人随手挥出的掌风,分明武功已臻大乘化境,但不知他为何竟然甘心困居岩洞?难道他不能行动?可是他的四肢俱全,看来并不像是瘫痪一般。
老人哭了一回,好像是舒尽了胸中块垒,渐渐止住了悲泣,用两只枯瘦如柴的手,擦拭一下眼泪,望望徐玉麟,刚才那股愤怒凶焰,已自消失,深长地叹息一声,道:“小伙子,你以为老夫自甘囚居于此吗?”
徐玉麟道:“以老前辈的武功,这所石洞当然困不住老前辈的。”
他因急切欲知枯瘦老人的来历,所以故意恭维于他。
枯瘦老人果然听来颇为安慰,转悲为喜道:“慢说这所石洞,就是龙潭虎穴,也奈何不住老夫,可是……”
老人说到这里,忽然又像泄了气的皮球,神色沮丧,悲凄而道:“我那忘恩负义的叛徒,想不到他竟能这般心狠手辣……唉!也许是老夫当年杀孽太重,此乃应得之惩……”
徐玉麟未待老人继续说下去,急切地问道:“令徒把老前辈怎样了?”
老人没说话,仅向徐玉麟招招手,示意要他走进石室。
徐玉麟略一犹豫,令白猿狒狒守在门外,自己却向石室大步走去。他流目四瞩,石室内除了枯瘦老人之外,空无所有。
枯瘦老人见他步入石室,忽然说道:“小伙子,你要知老夫因何在此受囚,且看看老夫背后是什么。”
徐玉麟虽不明老人用意,但他终于绕过老人身后,低头一瞧,不由使他神情黯然!
原来老人背后的脊椎骨上,扣着一个拇指粗细的铁环,铁环连结在一条同样粗细的铁锁之上,穿进了石室的石壁,就这样把这位可怜的老人,紧紧地锁住!
徐玉麟生性侠肝义胆,睹状不由大愤,向老人说道:“老前辈请稍忍一下痛楚,让晚辈来救你出去。”
枯瘦老人摇头叹道:“老夫对你这番心肠,很是感激,但你救不了我的!”
“为什么?”
“那铁环并非普通钢铁所制,要是普通钢铁的话,老夫无须人救,也自有办法弄断……”
“但不知这是哪种钢铁?晚辈能甭为老前辈效劳?”
枯瘦老人失望地摇摇头,道:“没有用处,这是一种缅铁,非普通宝剑所能砍断!”
徐玉麟道:“请问老前辈,什么宝刃能断此铁?待晚辈前去寻来。”
老人叹道:“普天之下,只有两种宝物,能将此铁削断,可是这两种宝剑,一在天山神尼之手,求之不得;一在我那无情无义的叛徒身边,现在不知流落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