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剑 [4]
常玉芬说:“走!”便拉青儿、纪良冲出。
另一端莫何挥舞手中鞭子,仍不忘嘻笑怒骂:“姓梅的,我莫何这一生只服了彩虹大侠冯子和,至于你嘛,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敢妄称流星快剑?”
梅源越发愤怒,拔剑刺向莫何,莫何灵巧一闪身,笑道:“你动了大怒,犯了武之大忌。”
纪良快窜几步,剑锋直逼莫何咽喉,这是流星剑法中的“玉女穿梭”。
流星剑法像流星一般,从出现到消失,称得上一个“快”字。只不过,他遇到另一个快手——动作比他快。眼看只要一寸就刺入莫何胸口,但莫何一偏身子,教梅源扑了空。
梅源越发愤怒,一招“丹凤朝阳”急急击去,莫何一个“鹞子翻身”,再一记“黄雀归巢”,直窜树上,梅源紧跟着窜上,莫何微微一笑,跃下,梅源跟着下跃,但只跃至一半,忽然手腕一麻,那剑脱手坠地。
莫何高叫一声:“得罪了!”
窜到树上,向下俯视,常玉芬等人不知何时已全部走脱,他松了一口气,也不往下跃,身子平飞到另一棵树。像个顽童玩耍般,从这棵树窜向那棵,一棵棵往前窜。窜到一处,忽然一股小劲风朝面门袭来,他一抖鞭梢,一柄飞刀啪地掉落地上,他不觉大笑:“好啊!师姊,竟跟我玩小时候的玩意!”
被掳一夜、纪良眼神呆滞,表情木讷,常玉芬与青儿黯然相对。
伍宗父劝道:“二位毋须烦恼,依我看只是迷药不曾散尽罢了。”
怀中取出小包包,拈出两枚银针,对青儿说:“劳驾点支蜡烛。”
青儿讶道:“你通医术?”
“家父原是通医术,在下耳濡目染,略知一二。”说着扎下两针,道:“不妨事,个把时辰可以复原。”
为掩人耳目,个把时辰后,一行人乘坐马车上路。
伍宗父换了粗衫粗裤,驭着马车往洞庭湖奔去。
路上歇着,伍宗父悄然道:“前辈,有没有发现,各路人马追踪而来?”
“这是可以料到的。”常玉芬道:“只是为何不见动静,莫非他们彼此牵制?”
“正是,目前四面埋伏,却无大碍,最危险恐怕是弃剑的一霎那,跟踪之人必然现身,并且奋力夺剑。”
常玉芬苦笑道:“原想悄然扔弃,如今怕是不可能了。”
“前辈不惜千里弃剑,想必自有深理?”
“当然,一把神剑,随意扔弃,怕要引来血腥无数,常玉芬不愿造孽。”
“既如此,何不赠与善于用剑之人?”
常玉芬一怔,道:“不成,这神剑若在好人手里,恐害他遭厄;若到了坏人手里,要误尽苍生。善用于剑之人不是没有,而是不愿有人再受怀璧之害。”
“前辈慈悲,晚辈佩服,愿为弃剑效命!”
“你年纪轻轻,如此明理,常玉芬先谢过。”掠眼青儿,故意高声道:“可惜你师叔不在这里,否则不愧煞才怪!”
忽听树上鞭子啪啪作响,常玉芬咬牙道:“你真是不散冤魂!可恶!”
“自然,师姊到天涯,我何追到天涯,师姊到海角,我莫何奔向海角!”一阵哈哈大笑,又道:“为一把彩虹神剑,值得也!”
暮色苍茫中,四人在一古寺歇下。
古寺荒草没膝,无和尚,亦无香火。寺中一正殿、一偏殿、两静室。
常玉芬一见静室,喜出望外。又问伍宗父:“明日,到得了洞庭湖么?”
伍宗父道:“若没别的耽搁,黄昏前可抵达。”
天黑透了,在正殿升起火来,烤热干粮,又寻来一口缺口瓦壶烧水。
四人聊了一阵。
伍宗父盯住彩虹神剑,问道:“这神剑传说纷纭,不知有何神奇之处?”
常玉芬想了想,说:“先是它的神,第一、剑一出鞘,七彩虹光耀人眼目,若碰上阳光、霞光、月光、闪电等,更是光荒万道,往往扰得敌人心慌意乱;第二、剑刃薄又利,硬兵器碰上了,鲜有不毁剑下之理。当然,用剑之人,非有相当功力不可。至于奇嘛,这剑每饮人血,必有先兆。”
“莫非是剑鸣?”
“是,据说它每饮一人血,鸣一声,饮两人血,鸣两声;三人以上,鸣声纷乱,又快又急。”
纪良忍不住问:“真有此事?”
“冯家大劫前几日,你爹出远门去拜寿,临出门前两夜,突听到剑鸣,鸣声纷乱,又快又急。他怕神剑再饮血腥,并未携剑出门,却把它藏在隐秘处,岂料隔两天竟遭大劫。白世杰搜出神剑,冯家有半数人是死在神剑之下。”她长长叹一口气:“一把神剑,血腥无数,莫非在劫难逃?”
常玉芬与青儿宿一静室,师徒正恍惚间,忽听一串细微的嘤嗡声。那嘤嗡声长串响下去,很紧密,有节奏,哼着歌似的。
青儿恍如置身梦中,昵喃道:“剑鸣?是剑鸣吗?”常玉芬举手制止她,一长串的嘤嗡,在两人怔忡下停了。
“剑鸣?是剑鸣吗?”青儿又问。
常玉芬应她:“是!”虽答得简短,心底却是激动的。
“莫非它饥了?渴了?要餐饮人血?”
“不太像,鸣声很悦耳,很欣喜,像哼着一首小调,应是一种祥瑞之兆!”
半夜,常玉芬听到一串咯咯的蛙鸣。时序已入秋,何来蛙鸣?但只是瞬间,常玉芬立刻悄然携剑而出。
咯咯咯响自正殿,常玉芬奔进,低声道:“你这不散冤魂,又作怪!”
对方递来一包东西,轻声道:“奉劝两句话:第一、虚虚实实;第二、小心那吹箫的!”
回到静室,解开包包,是三把剑,她摩挲,发觉外观与彩虹神剑一般无二,她怔住了。
静室附近,青儿正与伍宗父喁喁哝哝。
“我从来没听过这样的声音,一长串,嘤嗡作响,很紧密,有节奏,像一首歌。”她皱眉:“如果杀人像唱一首歌,一路唱下去,太残酷了。”
“前辈也听见了?她怎么说?”
“说是一种祥瑞之兆。”
“前辈所料极是,它很可能是一种祥瑞之兆。也许,它庆幸自己即将找到归处,也许……它庆贺找到新主。”
伍宗处喜孜孜道:“不管它找到归处,或找到新主,到时你们的重担就卸下了。若如此,我要回去禀明父母,娶你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