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6]
冷无垢道:“难道你怕?”
燕侠道:“这无关怕不怕……”
冷无垢道:“大不了我爹不答应这门亲事,不让我嫁给你,可是我愿意,也是他的亲口许诺,他拦不了我,再不就是他不要我这个女儿,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天威山庄’的家业我不稀罕,只要有你,我什么都能不要……”
燕侠看买感到,可是此时此地,他又怎么能鼓励冷无垢违抗父命?尤其是为他!他道:
“姑娘……”
冷无垢神色忽然一黯:“我都这么说了,你要是还要走,你尽管走好了,不要以为你走了我就会回去,我不会,我人跟你,找你,直到我死……”
说着,两串珠泪夺眶而出,她再了说不下去了,转身往下一坐,香肩耸动,竟伤心地哭了起来。
燕侠于也硬不起心肠,他要是硬得起心肠,他就是铁石人儿,算不得“南海”郭家子弟了。
老者还垂手站在那儿不敢动。
燕侠冲他抬了抬手,他这才如逢大赫,一躬身,急急退了出去。
燕侠转望冷无后:“姑娘这是何苦?”
冷无垢霍地转过娇躯,仰起娇靥,如梨花带雨:“谁知道我是何苦?我就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这要过,我知道你已经有了一个无垢,可是我不计较,我还是愿意,心甘情愿,你还要我怎么样?”
燕侠打心底里一阵激动二道:“姑娘,你我认识不过几天,还不到几天……”
“我知道!”冷无垢道:“可是你知道不知道女儿家喜欢一个人,有一眼就够了,这也是缘,或许我前辈子欠你的。”
燕侠头一个动情的,是另一位无垢,可是跟另一位无垢,却没机会说这么多。
那位无垢,似乎较为含蓄,这也许就是两位无垢不同的地方了。
燕侠为之默然。
冷无垢转过身去要哭了。
燕侠忙道:“姑娘不要哭了,我不走了就是。”
冷无垢举袖抹泪,回过身来娇嗔:“你早就这么说,不就不会伤我的心了么?”
她的哭,来得快,走得也快,可却是丝毫不假的真哭。真伤心。
显然,这位姑娘纯而且真,她慧黠,但却毫无心机。
燕侠为之哭笑不得。
冷无垢一转眼,忽微一怔:“咦,人呢?他怎么走了,我没叫他走,他居然敢走。”
燕侠忙道:“我让他走了。”
冷无垢白了他一眼:“又是你……”
她站了起来,道:“不管他了,咱们走吧。”
话声方落,前院方向传来一声惨叫,一听就知道是那老者。
冷无垢一怔。
燕侠神情震动,急道:“姑娘不要出去,我去看看。”
他闪身扑了出去。
燕侠他身法如电,行空天马般到了前院。但是,前院空荡寂静,毫无所见.也没再听到任何声音。
他凝神用他那敏锐听觉搜寻,前院根本没有人迹。
这是怎么回事?
老者哪儿去了?
谁又敢闯到这儿来,伤“天威山庄”的人?
除非是“天威山庄”的人,惩处老者办事不力;没成达任务〕果真如此,他就不便管,只有把这件事告诉冷无垢。
他腾身又起,掠回后院。
进了屋,没见冷无垢。只见两个青衣少年跟两个青衣少女在。
燕快他还说话,一名青衣少女已然道:“禀姑爷、姑娘已经被庄主派来的使者带回去了。”
燕快为一怔,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他明白了,一刚才老者的一声惨呼,不过是调虎离山计,哪用得着这样?他并没有不让冷无垢回去。
他知道,来人走不远。他要追,凭他的身法一定追得上。
但是他没有追。
因为他始终认为,冷无垢应当遵从父命,回去一趟。
定过了神,他没有多说什么。也走了。
转身出屋的时候,他心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可是等到他出了庄院,_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又袭上心头。
他觉得,跟冷无垢的这一段相处,就好像一场梦,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想着,走着。
没辩方向,也不知走了多远。
突然,他有所警察,定神、凝目,心头为之一震。
原来,身前十余丈处,正站着十几名佩剑黑衣人,赫然。竟是大内秘密卫队“血滴子”。
站在最中间,前面的一个,正是贝勒纪刚,断了一条手臂的贝勒纪刚。
紧接着,他觉察出,身后、身左、身右都有人,而且都.是十几二十个。
显然,他已经被围上了。
只听纪刚道:“郭燕侠,你还能往哪儿跑!”
燕侠淡然道:“郭家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跑!”
纪刚冷笑道:“好一个郭家人从不知道什么叫跑,那么你冲出重围,奔驰而去,那应该叫什么?”
燕侠道:“你明知道那是为什么。”
纪刚道:“我只知道那就叫跑。”
燕侠道:“口舌之上争这个,有什么意思?”
他话声一落,四面八方众“血滴子”长剑齐出鞘,铮然龙吟声中,一起飞身扑了过来。
很明显,纪刚不只是要生擒郭燕侠,而是根本就不打算让这个郭家人再活下去了。
“血滴子”的身手,个个一流。
转眼间,满天剑气,当头罩下。
满天剑气像一张网,燕平又岂甘像鱼?
他不甘像鱼,但却比鱼还滑溜,横里飘身,疾窜飞掠。恰从满天剑气织成的那张网的网边窜出,逞扑数丈外的纪刚。
不知道是做官的排场,还是纪刚早已料到一击难以奏效,防范在先,他身边还有四名“血滴子”,一见燕侠躲过一击,飞身扑来,立即长剑出鞘,迎面拦截。
燕侠哪把区区四名“血滴子”放在眼里?他旋向横掠,躲过锐锋,劈手夺过了一名“血滴子”的长剑,停也没停,抖剑再扑纪刚。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纪刚恨透了他,他也恨透了纪刚!
纪刚本有一身不错的武学,无奈一条右臂毁在了燕快手里,短日内又无法练成左手剑,空有一身武学,等于废人一个,哪敢让燕侠找上他?只有躲的份儿,他飞身忙迎一众“血滴子”。
燕侠再想追他时,众“血滴子”已然扑到,不早不晚地截住了燕侠。!
如今的燕侠,不同于转眼工夫之前,他一把长剑在手,不再躲避,抖剑迎上,挨进了一众“血滴子”组成的剑阵之中。
“武当”剑术执武林之牛耳,可是“南海”绝学中剑术,能使“武当”自愧不如,燕侠人似猛虎,剑如游龙,十招之后,断剑遍地,“血滴子”伤了大半。
燕侠他毕竟仁厚,固然“血滴于”是允祯的一大爪牙,不但仗以暗杀异己,而且仗以铲除匡复志士。“血滴子”暗器及利剑之下,不知道伤了多少铁血英豪,但是他还是只让他们负伤弃剑,给他们留了个全身。
又是十招过去,“血滴子”胆战心寒,实在不敢再搏杀下去了。
只因为放眼再看,手里还握着长剑站着的“血滴子”,只剩下了三、五个,其他的不是长剑离手,手抚伤处,便是已经躺在了地上,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了。
再找纪刚的时候,已是遍寻不着,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燕侠仗剑凝立,威仪如神,剩下的三、五个“血滴子”硬是没敢再动,不但没敢再动,还铮然连声一个连一个松手弃了长剑。
燕侠人目此情此景,两眼之中的威校逐渐敛去,他道:“我知道你们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所以我也不愿为己过甚,只希望再次遇到我的,不是你们,而是别人。”
他扬手掷剑,长剑射人地上近尺,剑身颤动,嗡嗡作响,他没再多看一眼,转身行去。
他走得从容,不带着几分潇汪,一众“血滴子”却只有望着,仍没一个敢动。
燕侠走得不快,尽管走得再慢,总有远去的时候。
燕侠远去了,终至不见。
“血滴子”们仍没动,现在他们不是怕了,而是黯然神伤,因为,这是自有“血滴子”
以来,他们唯一,出是最严重的一次挫败。
“血滴子”何曾受过这个?
燕快是走得不见了,可也没再见纪刚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