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宠结椒房 [5]
张桂香斜觑着雍王道:“王爷为我真太费心了,这样下去,教我如何报答呢?”
雍王笑道:“些许小事,怎么说得上报答的话?只要你姑嫂不再恨我就行了。”
张桂香忽然秋波一转,又媚笑道:“这在王爷虽然是一件小事,在贱妾却是恩同再造,感激尚且不暇。”
说罢又道:“这外间没有火盆,未免太冷了,王爷不嫌亵渎,还是请房里坐吧!”
说着,一伸纤手,打起软帘,推开荣嬷嬷,俏生生的,向房门里面身子一侧,就向房里让着。
雍王笑了一笑道:“不是你一说,我倒几乎忘记了,虽然已经过了年,天气却真冷呢。”
说着,回顾荣嬷嬷道:“你给李大奶奶预备大毛衣服没有?”
荣嬷嬷笑道:“预备是早预备了,不过李大奶奶向不喜穿得太多,所以到现在她还是穿的灰背袄儿,在房里不觉得,一到外面便冷得受不住了。”
雍王道:“既如此说,你赶快去查查看,福晋那里有没有她们能穿的斗篷,取两件来给她姑嫂两人,好出屋子穿,要不然,伤后受了凉也不好。”
说罢一使眼色,张桂香方说:“我不冷,王爷不必太操心了。”
荣嬷嬷已经连声答应,向外面走去。雍王接着道:“这衣服有的是,说不上操心。”
说着便走进房门,穿过正房,面向里间走去,一看房中虽然仍是旧有陈设,却收拾得非常整洁,靠窗妆台上,还放着一瓶腊梅一盆水仙,床前一个大雪白铜火盆,兽炭烧得通红。再看张桂香时,眼角眉梢又隐含笑意,忽然想起荒村小店她卖弄风情的光景,不禁有室暖如春,人艳于花之感。那张桂香,又自取过茶杯,用手帕拭净,斟了一杯茶,双手捧着,盈盈走来笑道:“王爷请坐用茶,这些时,既是新年,又是王爷大喜,我还没有给您道喜拜年呢!”
雍王接过茶去,喝了一口,把茶杯放在妆台上,在靠着妆台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笑道:“婚事已经过了,年更远了,又何必客气呢?”
张桂香道:“这些时贱妾正好在病中,我那妹妹又怯场,所以连礼数也全忘了,就此当面拜过吧!”
说着,双手福了-福,便待拜下去。雍王连忙用手扶着道:“说过就算了,你为什么这样多礼起来?”
那手正好握着一双柔夷,偏偏桂香有意无意之间猛一抬头,星眸斜睨,玉颊生春,正好和他打了一个照面,那一股兰麝之香,直透鼻官,已是熏人欲醉,偏那桂香,又乘势反握紧了他的手,身子一直,丁香半吐媚笑着道:“王爷……您真待我太好了。”
雍王正哈着腰,低着头,一张粉脸离开他才只寸许,不由心中怦怦不已,一颗头愈低下去,这时帘幕低垂,鸦雀无声,室中愈形寂静。不知经过了多少时间,玉英才从福晋钮钴禄氏处回来,走到内间一看,只见桂香正对着妆台用一张牙梳在理着头上青丝,口角含春,咬着香唇在微笑着,不由微讶道:“嫂嫂,怎么这个时候又梳起头来。”
桂香脸上一红道:“这房中太热了,我倦得很,无意之间,在床上靠了一下,连头发都揉乱呢,不梳一下,篷头鬼也似的,好见人吗?”
玉英又向她脸上看了一眼,不禁诧异道;“你才吃过酒吗?”
桂香一面梳着头,一面嗔道:“你怎么今天尽查问我是何道理?这会子中饭已过,晚饭未到,我好好的又吃什么酒?不是见鬼吗?”
玉英笑道:“不是我查问你,你瞧你脸儿红红的,额角鼻准都有点汗,不是吃酒是做什么来?”
桂香自己就镜中一看,果然自己两颊红得像胭脂一样,额角鼻准微见香汗,不由又嗔着笑道:“这是因为这屋内大热了的原故。可笑方才雍王爷来,还眼巴巴的叫人给我们送大毛衣服来咧。果真在这屋内要穿上大毛的衣服,不热出病来才怪。”
玉英不禁一怔道:“方才那雍王爷又来过吗?他说什么没有?”
桂香忙道:“他是特地来看我的病的,只坐了一会,叫那荣嬷嬷替我们送两件斗篷来就走了。”
正说着,那荣嬷嬷已经笑着走进来,一手提着一个包袱,一手托着一个红本拜匣向桂香看了一眼道:“这包袱里是两件斗篷,还有几件衣服,是咱们福晋叫我送给李大奶奶和大姑娘的。”
说罢又将红木拜匣向桂香手里一塞笑道:“这是王爷教我送给您的。”
桂香且不去打开那个包袱,先红着脸,揭开拜盒一看,原来却是一对金镯,一枝翡翠簪子,不禁惊喜交集道:“我承王爷这等款待,已是感愧万分,如何又送这样贵重的东西给我呢?”
荣嬷嬷笑道:“天下事是个缘祛,这对镯子有限,只不过打造得还精致而已。这枝簪子,却是有钱没处买的东西,便是咱们福晋那一枝,也远不及这个,您瞧,这是道道地地的玻璃翠,据说值得几百银子呢!”
桂香愈加惶恐,一面谢着,一面慎重的收起来。再打开那衣服包袱一看,却是两件大红猩猩毡的斗篷,还有两件大羊皮袄。荣嬷嬷把东西交清之后,便自出去,玉英看着桂香道:“他送衣服罢了,怎么又送起首饰来?这是什么意思?”
桂香道:“管他呢,反正我这条命是捡来的,他只愿意孝敬我,终不成还退回去吗?”
玉英见嫂子说话始终有点硬邦邦的,但口角之间又无怒意,简直有点猜不出所以然来,只好暂时闷在心里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