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4]
一本和尚大为不服,道:
“若非雯儿变了心,云震探出消息,理该欢天喜地,你看他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岂不是……”
归隐农笑斥道:
“和尚少发妙论。”
转面一望云震,接道:
“老弟见到了雯儿么?”
云震播了播头,黯然道:
“晚辈见着那引凤,雯儿的事,是由她口中听来的。”
一本和尚咒诅道:
“又是那丫头,我就瞧她不是好人。”
归隐农道:
“和尚既有识人之明,如何将那罗侯公子看作进京赶考的举人?”
一本和尚双目一翻,哇哇怪叫道:
“好哇,老头儿,你敢揭我和尚疮疤?”
归隐农哈哈大笑,一顾云震,道:
“云老弟,引凤那丫头怎么说?”
云震连连摇头,苦笑道:
“说来令人无法相信,那雯儿……”
沉沉叹息一声,住口不语。
一奉和尚怫然不悦,道:
“有活就讲,何必吞吞吐吐?”
云震满怀愁绪,只觉得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顿了半晌,道:
“唉,雯儿就是高洁,高洁……”
一本和尚瞪目道:
“哈!雯儿是高洁,高洁又是谁?”
云震不胜沮丧,道:
“高洁即是雯儿。”
一本和尚莫名其妙,叫道:
“哇呀,不好,云震想那雯儿想疯啦!”
归隐农沉声道:
“和尚不要大喊大叫。”
一本和尚手指云震,道:
“你瞧他若不是疯了,怎么讲起话来颠三倒四,夹缠不清,呀哈I雯儿是高洁,高洁就是雯儿,归隐农是一本和尚,一本和尚即归老头儿,哈……”
云震脸上一红,怒火暗萌,却被满怀愁绪盖住,轻轻叹息一声,垂目望地,黯然不语。
归隐农心细,看出云震心有隐痛,急忙止住一本叫喊,道:
“老弟先别烦恼,此事内情想必复杂,老朽尚未听懂你的话,你详细讲一讲,大伙商议,或有良策。”
云震喟然一叹,缓缓说道:
“那高洁患有一种奇怪的毛病,那病症世间少见,叫作‘离魂症’。”
一奉和尚一摸脑袋,瞠目道:
“怪名儿从未听人讲过。”
归隐农道:
“天下之大,何奇不有。”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染患那‘离魂症’,情形怎样?”
云震道:
“染患那奇特病症之人,精神分裂,成为两个性情迥异,记忆各不相属之人……”
一本和尚插口道:
“别讲的太文雅了,什么记忆各不相同?”
云震道,
“就是说高洁的事,雯儿不知道,雯儿的事,高洁不知道,高洁与雯儿,两人各有自己的经历,对另外那人的事,懵然不觉。”
一本和尚眼皮连眨,道:
“你是说这两人实际上是一个人?”
云震点头道:
“一个身躯,两个元神,这两个元神交替出现,当此一元神显现时,她是高洁,另一元神显现时,她就变成了雯儿。”
一本和尚瞠目结舌,道:
“那……那不成了妖怪!”
归隐农戚然道:
“嗨!所谓两个元神,意思是说她精神分裂,记忆成了两部分,因之形成两个性情不同的人,这种情形,医道上足可解说,并非荒诞不稽之事,怎能说是妖怪?”
一本和尚冷冷道:
“你怎么这样清楚,以前见过么?”
归隐农微微一怔,转向云震,道:
“雯儿从未讲过她有此隐疾?”
云震愁眉深锁,道:
“雯儿单纯,不爱思考,她并不知道自己的隐疾,总以为自己有‘渴睡病’,每一病发,就长睡不醒,唉!她哪里知道,当她睡醒时,却变成了另外一人。”
归隐农道:
“高洁呢?她是否知道自己的病症?”
云震点头,道:
“高洁精明,日久生疑,家人瞒不过她,只有据实以告,这也是她性情乖僻,行事狠毒的原因。”
归隐农轻叹道:
“唉!一个少年女子,有着如此悲惨的命运,那是难怪她怨天尤人,心肠特别狠毒了。”
一本和尚愣了一愣,道:
“原来高洁是个伤心人,这可不能说她坏了。”
云震闻得伤心人三字,心中暗道:伤心人别有怀抱,比起雯儿来高洁可怜得多了。
这三人都是侠义肝胆,说话时,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对于高洁的印象,不知不觉地改变了。
一本和尚突然说道:
“云震,你本来打算娶那雯儿为妻么?”
云震脸一红,道:
“在下关心的是‘玉符’,否则泰山会期一到,武林即是邪魔的天下了。”
一本和尚道:
“玉符是另外一个问题,我先问你,是否要娶那雯儿为妻?”
云震苦笑道,
“在下受张大侠天高地厚之恩,事未了,恩未报,不敢有家室之想。”
一本和尚道:
“谁管你想不想家室,我只问你,是不是要娶雯儿做老婆?”
归隐农哑然失笑,道:
“和尚?云老弟与那雯儿早有白首之盟,这还不够么?”
一本和尚愣了一愣,道:
“那就是说要娶雯儿为妻了,哼!简简单单一句话,偏要扭扭捏捏,含羞带愧的。”
归隐农呵呵一笑,道:
“谁的脸皮有你和尚厚?”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云老弟要娶雯儿,和尚有何高见?”
一本和尚道:
“高见嘛I简单得很,要娶就娶,不必顾虑,娶来那雯儿,带来那高洁,任她元神如何变化,只须拿定一个主意,天下一定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