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部 玉琼楼 [15]
鲸鱼当然极力挣扎,二十多个村民都好有经验,分布不同位置,努力的扯住拉上船去。
惊涛骇浪下,要拉鲸鱼上船,实在难上加难,只是以老六为首的村民,却是死命不放,与鲸鱼展开生死大战。
不断的在铁网挣扎,弄得所有人都筋疲力竭,喀喇一声,成田大痛叫起来,他的左手五指,都被扯得折断了骨头。
老大盛怒下,突地抽起五枝尖枪,飞射向网中鲸鱼,再挣扎了一会儿,那鲸鱼便不再动了。
众人合力把鲸鱼拉上船去,立时响起一阵欢呼喝采声。
但大家都没有停下来,又再撒下铁网,继续追捕鲸鱼。
小白看得内心佩服之至,不禁赞叹起来道:“好,好斗志,有这样的百姓确实难得。”
老不死道:“每隔三年,村民都会联群结队来捕鲸鱼,只是实在太危险,故此就只准其中一艘船到此挑战‘怒吼’。”
那如山一般高的巨浪,从远而近,已逐渐逼近而来。
水连天,巨浪把一切都遮盖挡住,当真惊险非常,这艘渔船又怎可能抵挡得了?
小白不禁疑惑道:“怎么……大家都对‘怒吼’毫无应变之法,这船一定会被击沉啊!”
老不死淡淡笑道:“错了,曾经有过三艘渔船在此碰上‘怒吼’,最后都能避过灾难。
只要天神欣赏大家的斗志,自然不会让船只被击沉,同时也会为大家带来福运。”
“那三回未被‘怒吼’击沉,待渔船回到村庄,以后都有接连丰收,更重要的是人口平安,故此对村民来说,不惧‘怒吼’,勇于面对,捕捉鲸鱼回村是极重要的事。”
只见众渔民再努力去捕猎鲸鱼,完全不理会隆隆巨响已涌压过来,蔽天如山的巨浪,瞬息间便要来临。
老不死笑道:“来吧,村民们让我俩一同乘船来作宾客,倒应该尽一点棉力吧!”
江川不死一抬头,小白与他四目相接,心头一震,老不死双眉一晃,发了一招,似雷霆怒震。
劲力刺入、戳入、割入、卷入滔滔巨浪中,骤然爆开缺口,让渔船免被大浪吞半空中的老不死藉浪花提气转力,每发一招挡开巨浪,大喝一声,天地都为之寂灭。
小白也不袖手旁观,抽出“赤龙”,金光直卷斩去“怒吼”,要巨浪偏移开去。
二人在半空中抗拒天然杀浪,令劣势倏然大变,掌风、剑光果然截阻了“怒吼”吞噬,令船上各人哗然惊叹之馀,也更努力捕鱼,不肯落后似的,互相辉映。
冲天拔起的小白、老不死,如孤鹜飞回向落霞,挥动出前所未见的奇幻光采,亮烈青电、赭红,五彩华光纷飞,令人目为之眩。
小白的“赤龙”亦毫不示弱,漾起一种凄迷的金黄,像落花一般无依,要任何力量都得向他低首顺从。
“怒吼”被震开再震退,终于冲开偏离,渔船完好无缺,避过了“怒吼”。
清脆悦耳的掌声雷动,每个村民都能死里逃生,避过“怒吼”,又捕来象徵幸运的鲸鱼,众人皆笑得合不拢嘴。
落在船桅之上,小白、老不死都好满足,这艘船终于能在大海中继续航行。
江川不死淡淡道:“这艘船就跟咱们‘天皇帝国’的大地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意料之外的大威胁来临,每一个人都必须联结力量,携手拒抗,‘天皇帝国’才不会灭亡。”
小白道:“好奇怪的心态。”
老不死道:“这就是‘岛民灭绝论’。”
小白道:“住在一个大岛上的人,因为资源所限,难以向外扩展,形成局限的性格,往往害怕一下子大冲击来到,避无可避,便会被灭绝一切,内心因而形成疑惑不安的恐惧。”
老不死道:“不愧学富五车,难怪那万寿圣君认定了你为中土天人,果然不同凡响。”
小白道:“哈……你每一次的赞叹,都充满沉重的感慨,老不死啊,看来你对自己的传人毫不满意吧?”
老不死望着遥远的落日,发出无奈叹息,欷歔不已道:“五十年前我跟万寿圣君有过最灿烂一战,大家都好清楚,要完成统一各国各族的鸿图大愿,这一辈子也未必可能。”
“咱们开天劈地,东征西讨,所得来的大片江山,一定要有更出色的人来继承,小白,我这老不死已二百岁了,万寿圣君更老,彼此所剩的时日已绝对不多,下一代才是最重要的关键。”
小白道:“恕我愚钝总是不大明白,为何‘天皇帝国’一定要侵略中土及其他民族、国家,彼此分别在自己的土地上耕耘、努力,各自发展不是更好,和睦共处不是更妙么?”
老不死笑了笑道:“我这次邀请你来,就是要你深入了解‘江川藩国’,要你知道侵略者与被侵略两方的分别,小白,不亲身体会,你是决计难以明了的。”
充满智慧的眼眸,带出了充实的理念,眼前老不死就似是一个开宗立派的大思想家,他的侵略理念,真的能令人折服?
渔船在阵阵晚歌声中顺利归航,夕阳晚照,又是一个段落的完结——
第九章春秋大梦篇
“江川藩国”位处偏北,一大片汪洋称为“神海”。
“神海”南端较浅,且多沙泥,近岸海水星黄色。北端地势较深,海水亦较清,多曲折的岩质海岸,沿岸港湾岛屿众多。
娴静时的“神海”,犹似一位美女,姿态闲逸贤淑。然而每当发怒时,酷似一名慓悍硬汉,凶巴巴的要到处掠夺生命。千百年的狂风雨灾,为“神海”四周的村民,不知带来过多少灾难。
“江川藩国”一大半的百姓,为了谋生,都必须在离海岸不远处建村落聚居。
世世代代的村民,都免不了被海浪冲击生命之苦,人生无常,大家早已接受了命运安排。
老人等一干人浩浩荡荡的打鱼回来,战胜了恶浪的胜利者,并不急于回到村落去,而是直上“浪动墓园”。
一株姿态奇特的雷劈古银杏老树虬枝,挺拔苍劲,掩映着这凋零杂乱的墓园。
园内全是村民的墓碑,都清一色的只用一块木头刻上姓名,简陋得可以,有的甚至已是霉烂不堪。
大夥儿究竟赶来做甚么?
远处的一角,只见一个肩阔膀圆的挑夫,汗流浃背背着一个年迈的老人家,看来定是从山脚之下一直步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