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技惊魔首心期自娱 [4]
比起昆仑派的那个青年好手钟荃,不免瞠乎其后,分出强弱,这岂不是师门之辱?
当时心中一怒之下,杀机已萌,眼中闪动着奇异光芒,正待下那杀手,忽听上行孙禁止之声,不觉迟疑一下。
猛觉对方力量徒增,自己竟然吃不住劲,身形离地而起。
不过,却并非飞上半空,而是缓慢地逐寸上升。
大力神褚相但觉棍尖有如压住一座山岳,其重无比,一任自己拼命上挑也是逐寸而起。
严格地说,棍尖处的重量,并非真的压住一座山那般硬邦邦的重量,而且忽柔忽刚。
柔的时候,本身所发的气力,宛如石投大海,毫无回应,刚的时刻,便像寻到着力之处,挑上一点。
天计星邓小龙瞧得清楚,不觉愣住一会儿,叫不出声来。
只因这时他已瞧出那位黑衣少年,敢情是位内家高手。
这刻虽然被大力神话相的亮银棍挑得离地两尺之高。
但要是心中发狠,拼着被对方挑飞老远,在那一刹那间,却可以借力打力,把猪相内脏完全震碎。
而诸相这时正用全力挑起敌人,万万分不得心,若他一叫之时,请相稍一松拳,更是一个不可收拾的结局。
是以凭他名震江湖的天计星,智虑如海,也不知如何是好。
钟荃和土行孙资固也一齐看见这种情形,两人所浮起的感想,大不相同。
贺固在这数日之中,还未曾知道贺雄的真正功力竟是如此精力超妙。
比之自己,若单论内家真功造诣,也自稍占上风。
有这么一个英雄儿子,不觉老怀大畅,泛起笑容。
但钟荃便不是这样想了,只因虽然在形式上而论,大力神话相占了上风。
究其实,以那黑衣少年的精深内家造诣,随时可以将大神褚相震伤。
是以心头凛骇震惊,禁不住纵身飞扑而去。
上行孙贺固也自如影随形,飞纵而起,随着钟荃的身形,两下起落,便到了大厅边缘。
这时,大力神褚相又把黑猿贺雄挑高大半尺。
可是情形狼狈不堪,脖子涨得比水桶还粗,额上青筋虬突,面红耳赤。
而且发出粗重喘息之声,大概只有惨胜两字,方能形容他的胜利。
邓小龙在那边叫唤一声,钟荃猛一回头,却正好见土行孙贺固跟踪到,面上满是恶狼拼命的神色。
心中一动,修然坠在地上,离着拼斗的两人,不过是六丈半之远。
贺固身形疾似旋风,落在钟荃与褚相两人之间,这阵势分明是提防钟荃径袭贺雄的意思。
钟荃敛手道:‘猪谷主命那位兄台退下。”
“你看这法儿使得么?”贺固哼一声回答,言中有着责备的意味。
钟荃不由得失措地点点头,忽然灵机一动,立刻道:“那么清谷主让小可过去,替下褚师父。”
上行孙贺固为难地回头瞧一眼,敢清除了这个笨主意,再无其他方法。
要知黑猿贺雄出身武林正宗大派的少林门下,最讲究的是尊师重道,师父有命,万死不辞。
这次下山来断魂谷,曾奉师尊之命,要他听从土行孙资固之言,有如面对师尊本人。
是以他当时被贺固一声禁止,虽然觉得失辱师门,也不敢违命下那毒手。
贺固自忖也无法替这个正在以力相拼的人解围,这时听了钟荃的建议,说老实话,也是很相信这个昆仑弟子不会有其他歹心和有这种能力。当下闪开身躯,点点头。
钟荃如旋风急卷,闪眼间已到了格相身边,大声道:“褚师父交给我。”双手如电光一闪,已持住棍把。
大力神猪相这时力道使足,一股劲向上挑去,却是个有进无退的势子。
而棍端上的黑猿贺雄,此刻身躯悬空,按说已无力抵御,但他那种内家真力非比寻常,此时也自力换阴阳,刚柔交济地坠住棍端,鼓劲下压,也是丝毫松懈不得。
于是形成了僵持局势。钟荃这一插手,一方面要以真力消卸褚相上冲的神力,一方面要抵住黑猿贺雄坚韧阴柔的反弹内力。
这种情形,不但心难兼顾,而且时间拿捏得极准,才能把持住双方最后收力那种平衡。
否则无形中在任何一方加上力量,都会使先收力的那方吃亏受伤。
上行孙贺固成算在胸,知道自己的儿子大不了被人批飞,不会受伤,只有地下那人有危险,故此即使钟荃过去接不住,也无妨碍。
天计星邓小龙吐一口气,安抚地道:“他去就成了。”
贾敬听了仍未领悟邓小龙何以放心之故。
只因邓小龙得知钟荃练有借物传力的功夫,大不了蹈碎厅上的青砖,却是决无妨碍的。
两边的人,心头大石方放下,只听钟荃清啸一声,肩头一晃,把大力神褚相撞开几步。
前后相差不过一线之间,黑猿贺雄猛按根身飘身而起,落在贺固跟前。
贺固心中明白,他儿子已使出少林心法,将请相那股力量加上自己的其力,猛然反震出去,使钟荃大大吃亏。
钟荃身形纹丝不动,啸声未歇,却见脚下的青砖格格做响,许多裂纹有如群蛇向外延伸,一直裂开去,约摸三丈周围的地砖都波及了。
土行孙贺固阴森森道:“少侠好俊的功夫,老朽都见识过了,如今要杀要剐,任凭处置,但可要爽快些。”
钟荃走开去,把亮银棍交回大力神猪相,轻轻叹口气,没有回答。
天计星邓小龙情知自己不应插口,但迫不得已,抱拳道:“谷主何须如此生气,敝师弟实无戏弄谷主的心肠,如今且容我等告退,异口再踵门负荆便了。”
上行孙贺固仍然是那种阴森的声调,道:‘清山不改,绿水长流,老朽决不会忘记今日一会,各位请便吧,怨老朽不送了。”
这时,还有什么可说的?六人便一齐离开,大门外早有人牵马伺候。
一会儿工夫,六骑已踏行在出谷道路中。
他们并没有讨论方才的过程,默默而行,虽然有点儿不安的情绪,但大体上总算满意,因此,气氛仍然相当轻松。
钟荃想起一事,啊一声,不等别人询问,已经道:“小弟还得到那边看看,一会儿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