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技惊魔首心期自娱 [5]
邓小龙眉尖一挑,已知大概是和那白衣少女有关,道:“那末就快去吧,我们在谷外等你。”
钟荃飞身下马,一径向右面扑去,跨体越岗,眨眼已到了那座树林中。
人得林中,只见四下静悄悄的,地上那些断梗残枝一如先前,可是那位圆脸丰腴的白衣少女,还有那只神骏的白鸟雪儿,并无丝毫影踪。
满林搜索了一遍,终于失望地走出林子,抬眼望望天色,敢情已是下午未申之交,算起来在断魂谷中,竟已呆了三个多时辰。
记得那位白衣少女,跟他约的是一会儿便见面,现在已隔了半天时候,她哪里还会等他的。
又想起那白衣少女的身手,似乎不在自己之下。
先前听说她在断魂谷中大显身手,那点穴功夫乃是峨嵋家数,归纳起来,她可能便是幼缥的人,峨嵋派的后起之秀陆丹了。
出得谷外,和众人会合,一道驰回府城。
钟荃和下把入谷时的经过与及推忖告知邓小龙。
邓小龙也自点点头称是,因而不觉流露不安之色。
钟荃连忙安慰道:“师兄,说实在的,那位陆姑娘虽然深得峨嵋玄门心法,身手高强之极,但小弟以为尚能取胜,虽然相当艰难,目下只要师兄设法查出她的下落……”
“是么?”邓小龙喜道:“只要师弟以为能够赢她,也就行了,其余的事,尽兄自有分寸。当前我们不能立刻采取行动,因为究其实不过是清忖而已,尚未寻得证据。这事必须小心,否则弄出两派门户之争便闹得太大了。”
关于上行孙贺固这桩事,他们都为了后来出手的黑猿贺雄的功力湛深而迷惑。
邓小龙是早经贺固介绍,知道贺雄的名字,却不知他是什么出身来历。
而那黑稻贺雄不过施展了一下内力,故此只知道他的内家造诣,极是不凡,却看不出是何家派。
同时,他们也不知贺因将要用什么手段对付钟荃,而且都很讶异那上行孙贺固,竟然是少林嫡传的身手,由这~点线索推度,那黑猿贺雄可能是少林门人。
钟荃没有忘记在迷魂谷那座奇怪的石屋所许下的诺言。
他亲自到市场去,选购了一对白毛的小狗,一对毛色斑烂如虎的小猫,还有几只兔子。
但却找不到白鹤,于是,只好请缥行中人设法采购。
翌日早晨,他自个儿骑着那匹黄马,另外用一匹马,把那些小动物驮着,一直向断魂谷进发。
这回轻车熟路,一直进了谷口,在那分歧的路口,见到了那位名唤小毛的老婆。
“好孩子,你果真来了。”老史快活地叫道:“今天绝早我家姑娘便催我来这里等候。”
他跳下黄马,让那老史把买来的小动物看一遍。
那是用两个大竹宠装着,分开系在马的两旁,一没有白鹤?”老臾看完了,张大眼睛问道:“这敢情好,免得她左思右想。”
钟荃没有追问其中缘故,他感觉出这里面必定有许多难言的隐情,这正是他所最怕知道的。
一方面会因此而难过许久,另一方面,也许又使自己增加麻烦。
其实他并非怕事退避的人,总之在此刻他没有求知的欲望,是以没有追问。
他牵着两匹马,随那老臾缓缓走着。
“唉!”老史拄着拐杖,走了几步,忽地叹气:“一晃眼便过了四十多年,我差点把时间都忘怀了。这几十年间,除了见过几个人的面孔之外,尽口价对着树林山谷。”
钟荃不由记起两句诗,那是师叔大惠弹师不时会念诵的句子,这时不由得低低诵道:一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
忽然间,他觉得这两句形容世外之人那种淡泊不挂世事的诗句,究其实还有挂念的形迹,并不能完全把时间这观念忘掉。
而时间这一观念,正是世上其他一切观念的基础。
“这位老人家的心情,当然和世外高僧的淡泊弃世不同,他是被迫这样的遁隐空门,这数十个年头,可也真难忍受。”他凌乱地想着,不觉对那老人家生出怜悯之情。
“昨天早上见到那位小姑娘,”老史前南又道:“这才使我惊觉自己已经太老了,她真像早年的大小姐,那么活泼美丽……”
钟荃猛然征一下,问道:‘仙?谁是她啊?”
老臾回顾道:“你问我们的大小姐么?”
钟荃连忙摇头,可是那老史已经顾自道:“唉,说起来真像一部二十四史,不知从何说起。总之,都是袁相公不好,不,该是那和尚不好,无端使大小姐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难,咳!”
钟荃哪听得懂他说的话,同时也不想懂,含糊地嗯一声。
“那位小姑娘把剑经送回来,又有什么用?”老史回顾一下,又道:“徒然使大小姐触起往事,所以我把那本书搁在我的屋子里。”
“那位小姑娘是谁呢?是不是穿白衣裳的?”他撇开其他的话,急急追问。“对了。”
老史回眼瞧他一下,问道:“你认识她么?啊,你不认识。”他从钟荃的表情上看出回答,便继续遭:“她姓陆,叫什么名字可不知道,也是峨嵋派的,但比起十年前来找大小姐的道主,可惹人感情得多了。当年若是她来,我拼着大小姐责备,也肯做主把那本剑经给她,不必像那女道士般求了大半天。”
“果真是她……”钟荃自言自语道。
他记得邓小龙也推论过那白衣姑娘可能是峨嵋摩云剑客陆平的女儿陆丹。
当年陆平在百花洲比剑大会,被铁手书生何培所伤败,回山忿意而死,于是无形中已结下一段梁子。
这陆丹也曾听闻传说,却不料真有其人,而且容颜之美艳,与及武功之精湛,比请江湖传说,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自个儿又前哺道:“幸亏她不知道我是……”
一体说什么?”老史大声问道:“说大声点儿啊,我耳朵不大行,听不见咧。”
“没有说什么,”他连忙大声回答,一面设法找话来敷衍。他道:“我是在想,那位姑娘一个女儿家,要那剑经来做什么用呢?”
那老叟突然止步,瞅住他教训地道:“小伙子哪,你别这么说,就跟普通人那样子,总以为女人怎样怎样,其实,女人中也有了不起的呢!比方我那位大小姐,她虽然自幼长大于官宦之家,但是,她真了不得,走路可以像飞鸟一般,还听说她有三手剑法,天下无人能破哩。我一点也不懂刀剑的玩意儿,但十年前那女道士恳求了大半天,也仅是为了那三手剑法,大约也不会假。小伙子你以后千万再别看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