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驾飘凤泊 [11]
万古雷又替四个怪人引荐,寒喧毕马禾道:“皇甫楠溜了,听镇东说吧!”
张镇东道:“昨日燕军进城,任威那厮告诉俺,马上收拾东西,撤出城外。
俺说这是为了什么?他说皇甫楠说了,虽然李景隆开了金川门立了功,但他这个锦衣卫掌印的官只怕保不住,若去做别的卫所的掌印,那里一点味道都没有,他已经做腻了,不如到江湖上去干一番事业,所以命令大家立即动身。
俺说去哪儿栖身,他说不知道,有人带路,别多问。俺心想,这几年俺在这里憋得难受,若不是公冶小姐让俺卧底,俺早就抬脚走人。于是俺假意收拾好衣物,打定主意开溜。不一会儿,任威又来说,吃了饭等天黑再走,俺就吃了饭,回房里呆着。任威又说,皇甫大人早就走了,我们这一拨已是第三批。
俺问去哪儿,他说不知道,也不知他是真不知还是不愿说。俺乘天黑说去方便方便,便从茅厕那儿越墙而出,跑到马前辈的茶馆呆了一夜……万公子你来了正好,俺当年打赌输了不该跑,这就随公子去当马夫吧,大丈夫输也要输得起!”
万古雷笑道:“这是哪年的皇历,张兄你莫提了,这几年你在贼窝里卧底,也够难为的了,我感谢张兄还来不及呢?”
张镇东道:“不成不成,俺赌输了就……”
万古雷道:“我们兄弟相称,这赌约我解除了,张兄你再莫提起!”张镇东十分高兴:
“好,只要你不说俺张镇东赖账就成!”
说着,汤老五又买来了一大堆包子,大家就着茶,吃了个饱。万古雷当即站起告辞。
张镇东要跟着去,万古雷让他留在茶馆,说等他回京师时再见面。
五人大步走向西北方向的金川门,出了城来到拴马处,马儿还在,盖因城门准进不准出,防止朝廷大臣逃跑,是以城外无人。回到镇江,各人回房歇息。
一个时辰后,郭剑平、罗斌、曹罡、耿中来见他,他把就京师的情况说了,众人无不叹息。这一来麻烦大了,娇娇走了,皇甫楠也走了,以后寻找他们,要费多大的周折!
耿牛道:“师兄,皇帝老儿死了,俺的罪名也没有了,这官儿不做了吧,不然又如何去寻找公冶小姐和皇甫楠那小子呢!”
罗斌道:“燕王殿下一登基,天下太平,天豹卫、顺义卫要么留在京师做皇上亲军,要么派到哪个行省驻防。不管是派到哪儿,我们都被军务所累,又怎能去报仇呢?”
曹罡道:“去他娘的,把官辞了吧!”
万古雷道:“这事得仔细斟酌,燕王刚进京,要防范外地驻军,不会让我们辞官。我想我和耿师弟先辞,郭兄曹见罗贤弟可以不辞,弟兄之中有几个做官掌权,并非无用。”
曹墨:“俺只是个三品官,军中多的是,留下来也未必有用,而且天天忙军务,实在是乏味极了,俺情愿做个百姓算了!”
罗斌道:“小弟从未忘记杀父之仇,只愿与万大哥同进退,决心不再留在军中!”
万古雷道:“这事不能鲁莽,须仔细斟酌,要是燕王殿下不准许,难道违命潜逃?”
郭剑平道:“各位,我有一言,请大家斟酌。四年出生入死,熬到今天这一步实非容易。
男儿当重功名,又何必去江湖闯荡?至于万兄、罗兄的家仇,正可借官势捉拿皇甫楠。他是锦衣卫掌印,不投降燕王殿下就是反叛。试想当年我们被逼得走投无路,就因为皇甫楠凭着官势压人。如今恰好翻了个底朝天,我们是官,他是叛逆,照样逼得他走投无路,这比自己满天下去找他岂不好得多?还有,天豹卫从六百人起家,如今只剩下了三十来人,我们总不能扔下他们不管了吧?说什么这三十来人也得封赏个百户、经历、知事的官,我们走了,谁来管他们?再说我们从北平举事起,一路征战,好不容易有了今天,怎能轻易放弃呢?”
“剑平兄说得对,朝中有人好做官,只要我们弟兄仍在位,就不容易受人欺压。我劝各位不要一时冲动,把征战立功取得的职位白白送人。想想那方夫岳吧,他本是孙锐锋手下,现在孙锐锋只是个都指挥佥事,他成了都指挥使,又是燕王的侍卫头儿,燕王只要登基,他不成了御林军的头儿了吗?大军进京城,他那么大胆,跑到公冶家放肆,不就凭着官位吗?
总而言之,我劝大家别随便丢了官职,这并非我官迷心窍,没有权势地位,在这世道又如何立足?”
万古雷道:“郭兄说得是,但我却不得不辞去官职,试想娇娇一家现在是什么处境,我若不辞去官职,又如何与她团聚?”
郭剑平轻叹道:“说得是,造化捉弄人,先前万兄是叛逆,如今他们一家成了叛逆,唉,为情,为理,万兄都不能抛下他们!”
万古雷道:“郭兄留在军旅是对的,那么你愿成皇上亲军驻京师呢,还是放到外省驻屯?”
郭剑平道:“在京师有许多好处,但文武官员太多,免不了搬是弄非,小弟愿到一个省,也免得在京师触景生情,回首往事……”
万古雷道:“那好,这事我会察报朱能都督和道衍师叔,相信能使老弟如愿!”
耿牛道:“俺做不来官,也不会管那些士卒,俺跟师兄做百姓去!”
曹罡道:“这样吧,等见到翠仙她们,大家再好好合计一番,现在反正也辞不了官。”
正说到这儿,侍卫禀报,京师来人,道衍法师请万大人即刻进京师,有重要事相商。
万古雷带上李杰、张超、张鼎和二十个侍卫,立即骑马前往京师。天黑后到达,直奔承恩寺,道衍法师说在这里见他。
在广场,他们找了家饭馆吃饭,饭后找好旅店,他才往承恩寺里来。知客僧将他迎到方丈室。这也是清幽的小院。见过礼,上过茶,道衍法师面无笑容,沉着脸道:“师侄昨夜可是来了京师了”“是的,愚侄回……”“你可是到吏部侍郎公冶子明家?”
“是的。”“唉,师侄你好鲁莽,不奉军令,怎能私自来京师?来了京师又怎能上公冶家?你……”
万古雷道:“小侄有不得己的苦衷!”
道衍法师道:“纵有苦衷,也不该违了军令呀!你知道朝中大臣多数都降了燕王,只有少数死的死、逃的逃。殿下列在册的奸官本不多,但逃跑的大臣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他们不愿臣服。因此触怒了殿下,下令天下,凡百姓官员只要捉住逃官者,赏官做、赏财物!公冶子明并未列在诛除的朝臣名册上,可他为何要逃走呢?还有他的儿子公冶勋……”道衍法师说到这里没了声音,改用传音入密对他说:“告诉你一个机密,宫中起火时,建文帝已出逃,据查随行的人当中,有都指挥使公冶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