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驾飘凤泊 [3]
张权道:“说得是,如今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且莫作离京之想。在下与陈老弟来,实有要事相告!”娇娇道:“请说。”
陈卫道:“听敝表叔说,燕军逼近京师,锦衣卫的头儿一个个都慌了神,表叔说没想到燕军这么厉害,连大将军平安也活捉了去,这下可倒好,朝中还有什么大将能抵御燕军?若是被燕军攻进城来,自己如何安身?不如去降了燕王,可又怕燕王翻脸不认人。在下说,不是有许多人都降了燕王吗,他们并未被杀掉。
表叔说,就算不被杀掉,锦衣卫的差事也保不住。
丢了锦衣卫的差事,不如趁早溜之大极,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去享清福。在下说,皇甫楠他们呢,有何打算?表叔说,皇甫楠靠的是李景隆,李景隆并不真心抗燕,燕王进了京师,必不会杀李景隆,有李景隆庇护,皇甫楠也不会被治罪,但他那锦衣卫掌印的乌纱决保不住,燕王只会派自己的心腹做锦衣卫指挥使,所以他也谋不到好前程,估计也会开溜。”
娇娇咬牙道:“只要他丢了锦衣卫的乌纱,任他逃到海涯天角,也要找他算账!”
陈卫道:“表叔说,皇甫楠在任这几年,不知刮了多少地皮,他卸了职后,日子好过得很,凭着他那帮子人,足可以在江湖上称王称霸。在下说,表叔是不是决定弃官出走。表叔说,房天兆和盛公公商议,定是要走,至于什么时候走,走到哪里去,一时还未决定。表叔还说,要把在下也带去,在下婉言谢绝。”
申勇志道:“小姐,连这班鹰爪都感到大势已去,足见京师危殆,请小组速禀令尊,早作决定,举家赴飞虎堡避难,若是迟了,只怕出不了京师,到时后悔不及!”
娇娇道:“皇上仍在宫中,我爹身为大臣,能在危难时候背主而去吗?他老人家决不干这种没心没肺的事,所以少堡主的好意只能心领。我也知道此时正好脱身,迟了难走,但有什么法呢,只好听天由命!”
申勇志十分着急,道:“小姐,朝廷大势已去,令尊留在京师何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在下一路来,临近京师时,都见有官眷朝江西方向走,请小姐对令尊陈述利害得失……”
娇娇道:“多谢少堡主关心,但事情不到那一步,家父决不会离开京师,不必说了。”
申勇志十分失望,叹了口气,道:“这么说,令尊一定要城破时才肯走吗?”
娇娇道:“不错,而且要看皇上如何动作,这事我也说不清,到时看家父如何决定。”
申勇志略一沉思,又道:“如果小姐答应城破时随在下赴飞虎堡,那在下就留在京师等候,到时护送二老。”
娇娇道:“这个嘛,恕我不能答应。少堡主不必在京师犯险,还是先回泸州府的好。”
陈卫、张权舒了口气,他们可不愿意小姐跟了申勇志去,那不是太便宜他了吗?
申勇志愕然道:“怎么,小姐不愿去飞虎堡?这又为了什么,敝堡是个藏身的好去处。”
娇娇心想,纵便是个好去处,但你对我有意,我若去了你家,那不是造成误会了吗?
因道:“危急时去何处,这事还要与家父家母以及几位前辈商议,此时不能决定。”
申勇志心想,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公冶家去了官成又平民,自己就可议婚,危难中又帮了她家一把,她定然心怀感激,只要人住在飞虎堡,就有议亲的时候,这机会决不能放过。于是道:“小姐,飞虎堡是个好去处,足能保护令尊、令堂不受拘捕,有这样现成的去处,又何必另谋出路?”
娇娇道:“多谢少堡主诚意,但我不能做主,家父、家母要去何处,还要听取几位前辈的主张。少堡主关心我一家的安底我十分感激。以后若有用我之处。
一定效力!”
申勇志又急又气又无奈,只好道:“那在下留在京师,请小姐仔细斟酌,在下等候佳音,盼小姐早些作出决定!”
娇娇连忙道:“不要不妥,少堡主还是先回去的好,到时多半是不会去飞虎堡的了!”
“什么?此话当真!”娇娇道:“自然当真。”
申勇志道:“请问小姐,欲往何处?”
“还未决定去什么地方。”“难道小姐对我等还要保密吗?”
“这倒不是,去哪儿真的还没决定。”
“那么为何不去飞虎堡?”
“也没多少理由,因为我们自有去处。”
“小姐是看不起飞虎堡吗?”“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自有去处,少堡主好意心领,请不要误会。”
申勇志冷笑一声:“在下大老远跑来,诚心诚意来请小姐,就得到小姐的是这个回答?
明明小姐还没有去处,为何就不能去飞虎堡呢?这不是看不起飞虎堡吗?”
他被公冶娇所迷,几年来不思归家,只想在京师呆着,一心要与公冶家结亲。
但公冶家父兄都是二三品的高官,江湖世家高攀不上,可娇娇美如天仙的姿容令他心醉难舍。好不容易等来个世事变迁,公治家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这无异于天赐良机,给了他机会。于是他急急忙忙赶来京师,满以为娇娇会一口答应,他原以为娇娇正为以后着急,他来得不正是时候吗?哪知道自己心揣一盆烈火,却被公冶娇用冷水泼了个熄灭干净,失望之极,忘乎所以,话说得越来越不中听,娇娇不禁生了气。
她道:“少堡主,不去飞虎堡就是瞧不起吗?这话未免太偏激,请你不要再说!”
申勇志气得浑身颤抖:“在下一片好心,真心实意为小姐排忧解难,小姐却不领情,莫非小姐另有意中人,替小姐安排了个好去处吗?小姐尽管可以直说,不必绕弯儿……”
公冶娇粉面含嗔,道:“咦,少堡主你越说越不像话了,我爱上哪儿你管得着吗?我为什么要绕弯儿,我的事与你何干?请你放明白些,别把自己的主意强加于人!”
申勇志在堡中地位较高,在江湖上也处处受人尊重,平时自然是心高气傲、自从认识了公冶娇,他处处陪着小心,一心让她欢喜,平日言辞间频频流露他对她的一片深情,但她不是把话岔开就是装听不懂,当时由于门不当户不对,他有些自惭形秽,不敢直截了当提出,要公冶娇给他一个回答。如今世事变迁,公冶家眼看地位不保,此时议论婚事是最好的时候,门不当户不对这一条已经消失,他可以向对方索要一个许诺了,不能再这么拖下去,空费去大好时光,到头来竹篮提水一场空,自己白白痴心一场。因此尽管今日当着别人的面,他也情不自禁说了这些本该背着人说的话。幸而他被娇娇的怒意惊醒,赶快管住自己的舌头,尽管心中火冒,说出来的话已大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