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郎憔悴 - [萧逸]

二十三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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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夕苦笑:

  “我也够了!”

  青砚这时已揭帘子进来了,跪下向照夕请安。申屠雷一瞪眼:

  “你愈来愈胆大了,管大哥来了,你怎么连通知我一声也不?居然还敢叫大哥给我端茶?看你是讨打了。”

  青砚吓得脸上变色,照夕忙笑道:“好个县太爷,当真是铁面无私。不过,你可是太冤枉他了,这都是我叫他这么做的,你要打就打我好了!”

  申屠雷微微一笑:

  “既是大哥自己甘愿,也就不去怪他了!”

  说着笑对青砚道:“还跪着干嘛?还不给大哥去倒茶去,再关照厨房,多弄几个菜,给大哥接风!”

  青砚爬起就跑,照夕这才含笑看着他:

  “兄弟,你可好?”

  申屠雷一只手端起了灯,另用铜尺把公文镇往了,闻言微微笑道:“倒不曾病过,大哥!你来了,我们要好好细谈谈,走!我们到后面去,这里冷。”

  照夕摇头:

  “我可不怕冷,只是,你为什么也穿得这么少呢?”

  申屠雷拉了一下衣服:

  “我们练武之人,用不着穿这么多。大哥!你是一个人来的么?”

  照夕一笑,不明白地问:“怎会还有别人呢?”

  申屠雷笑了笑:

  “我是说大哥还没有成家?”

  照夕哈哈一笑,略带着伤心的意味摇了摇头。申屠雷不由剑眉微微一皱:

  “听说那江姑娘失踪了,楚少秋也出走了,这事情闹得北京城人人俱知,我还以为……”

  他说着顿了一下,才又窘笑了笑:

  “原来你没有见着她?”

  照夕点了点头:

  “见是见着了!唉!兄弟!一言难尽……等会儿饭后我再慢慢给你说……还要你为我担忧呢!”

  申屠雷长叹了一声:

  “我看大哥什么事都好,都放得好,只有这情之一字,大哥,你也太……”

  照夕经申屠雷这么一提,不禁悲从中来,怅望了一下窗外,苦笑着摇了摇头。

  “兄弟!你是不明白!”

  申屠雷又搁下灯,正想详问经过,青砚却自内跑了进来,向二人请安开饭了。二人把臂而出,偌大的饭厅里,平日只申屠雷一人用饭,今日虽只多了一个管照夕,可是看来竟是热闹多了。

  照夕见桌子上,摆了四个拼盘,还有一个白铜火锅,炉火正炽,煮得锅子咔咔直响,香喷喷的煞是好闻,一时不由食欲大动。

  他二人也不客气相让,彼此对面坐下。三杯酒下肚,这位一世情侠,不禁触动了伤怀,一时把盏向申屠雷道:“兄弟啊!我这一腔心事要是再不对你吐一吐,我可要闷死了!”

  申屠雷诚挚地道:“大哥!你慢慢说吧!时间长着呢!”

  说着他遂招呼听差道:“你去热一壶花雕,把冻鸡糕切一大盘来,叫厨房切一盘兔子肉来,好下火锅!”

  照夕浅浅一笑:

  “兄弟这是为何?”

  申屠雷笑了笑:

  “不为什么,只是和大哥久别重逢,大哥兴浓,我们就畅谈一宵,也未尝不可!”

  照夕说:“好兄弟!今夜我真高兴,我这些牢骚是要发一发了!”

  他说着长叹了一声:

  “兄弟,你还记得那个丁裳么?”

  申屠雷点了点头,马上又皱眉:

  “是丁……尚吧!丁三弟!”

  照夕摇了摇头,脸色微红:

  “兄弟!她真正的名字是丁裳,衣裳的裳……”

  申屠雷一愣:

  “那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啊!怎会?”

  “是的!她本来是个姑娘啊!”

  照夕苦笑着点了点头。

  申屠雷张大了眸子,咦了一声,注视着照夕,半天才道:“什么?她是个女的!”

  照夕点了点头,申屠雷惊异的又重复了一句:“你说是救我们出来的那个小兄弟,他是个女的?”

  照夕笑了笑,点头:

  “是啊!她是个姑娘……只是你一直不知道就是了!”

  申屠雷捶了一下桌,张着眼睛道:“那!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再说大哥,你又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呢?”

  照夕叹了一声:

  “这是她的主意,再三关照我,叫我不可对你说,另外……唉!”

  申屠雷眨了一下眼睛:

  “另外又为什么?我还一直不知道呢!唉!大哥!你可是叫我丢大人了,我还一个劲拉她手呢,这可真是……”

  他说着,一时连脸都急红了。照夕也不由笑了,他摇了摇头:

  “兄弟!你不要急,其实当初,我是怀有深心的……唉!不过,现在什么都别谈了。”

  申屠雷皱眉:

  “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可是急坏了!”

  照夕又长叹了一声,举了一下杯子:

  “兄弟!干了这杯酒,我们再说,反正是一言难尽。”

  申屠雷一仰头,咕噜一声,干了杯,照夕这才由自己如何离家,如何投洗又寒为师这一段说起,说到兴奋时,眉飞色舞,悲伤时,也不禁嗟叹声声!

  申屠雷也听呆了。一会儿菜来了,二人又吃了些饭。申屠雷连连追问下情,照夕苦笑了笑。

  “再往下,可就言归正传了,只是兄弟!你可不要笑我。唉!说起来,我也是有些自找的!”

  申屠雷连连点着头:

  “你快说吧,大哥!”

  照夕这才又把如何练蜂人功;如何邂逅丁裳;如何随丁裳回去,救其师鬼爪蓝江;蓝江如何以玄功点伤了自己无畏神枢,事后丁裳才告之;洗又寒之心怀叵测。谈到此申屠雷不禁吓得脸上变色,他一直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也不打岔。

  倒是照夕这一谈开了,直如滚滚江水,一发即不可收拾。他把自己和丁裳之间的纯洁感情,一点也不隐瞒,句句真诚,就连申屠雷也不禁为之一洒同情之泪。

  于是话锋一转,由洗又寒如何试其功夫,令其下山;自己怎么狼狈下山;以后丁裳也偷偷后随而下;如何又在河南开封附近住店吃饭;如何又遇到了白雪尚雨春主婢二人。

  听到此,申屠雷微微一笑:

  “这真是愈来愈精彩了。唉!大哥!你真是走了桃花运了!”

  照夕重重叹了一声:

  “兄弟!你再往下听,你就知道桃花运是不是福气了!”

  申屠雷笑了笑:

  “那我们快些吃饭,今夜,我们来个秉烛夜谈。我倒要听听,什么事把你愁成这样?

  大哥!俗语云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看你正是如此啊!”

  火铁都快煮干了,发出“吱吱”的声音,照夕忙挑开了盖子,加了些汤,把粉丝白菜加下去,看来更是愈发的好吃了。

  二人就着锅子,吃了一饱,这才回到申屠雷卧室之内。一张大床上,青砚早铺好两副枕被。申屠雷迫不及待地追短问长,照夕说了一半,更如骨鲠在喉,非一吐为快了!

  于是又接下去,把认识尚雨春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个清楚。申屠雷听入了迷,听到好笑时,更不禁纵声大笑了起来。可是一转到丁裳的再次出现,他的眉毛立刻皱起来了,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姑娘真痴心,她太可怜了!”

  照夕也叹息了一声,苦着脸道:“兄弟!可怜的是我啊!”

  于是,他才又接下去,如何至尚雨春处还钱;如何为雨春退敌;尚雨春不幸中箭,自己如何救治;怎么在她那里过夜;丁裳又如何午夜来访,至生不快。说到此,笑的时候就慢慢少了,反而是一字一叹,现出满泪愁苦之态。申屠雷倒真是他的兄弟,照夕笑他也笑,照夕叹息他也叹息。有时候到了最伤心处,他流泪,他跟着唏嘘不已!

  再接下去就说到,自己因恐对雪勤不起,才半夜留条而去。

  说到此,非但照夕连连摇头伤感不已,申屠雷也不胜叹息,深深感到感情之弄人。

  照夕一口气说到这里,只是望着窗外苦笑不已。

  申屠雷忍不住又问:“大哥!以后呢!以后又见着她们没有?”

  照夕点了点头,淡淡地一笑,看着他这拜弟:

  “贤弟!我过去曾略略告诉过你,认识金五姑的经过,那就是在尚雨春家中遇到她的。”

  申屠雷摸了一下头:

  “怎么这些事,全叫你一人碰上了?当然金五姑这种女人,是不能和丁、尚二女相提并论的。大哥!我看你如何才能报答她们两个对你的恩情!唉!这真是也难怪你。”

  照夕叹了一声:

  “你往下再听就知道了!兄弟,我把这所有经过告诉你之后,大小你还得给我拿一个主意才好,我此刻真要疯了!”

  申屠雷微微皱眉:

  “这事……唉!好吧!”

  他急于一听下文:

  “后来又如何呢?”

  照夕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走了么?那丁裳倒真是一片痴心,非但不恨我,反倒沿途照顾,赠金、买马;我为贼伤了腿,他竟夜半乔装为我疗伤。也就是那时候,她就把她自己一直化装成一个男的!”

  申屠雷长长叹道:“好一个痴情的姑娘!这姑娘太好了……太令人感动了!”

  照夕看着申屠雷,心中微微动了动:

  “只是兄弟!你可知我一直是把她当成一个小妹妹啊!”

  申屠雷冷笑了一声:

  “大哥!这不是我说你,你这种作风,可有点偏差了。说得不好听一点,你这就是‘始乱终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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