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3]
“老娘也是正正经经的告诉你,像你这种男人,老娘还瞧不在眼里呢,我拼着不睡觉,跟你顶下去,就是要告诉你,你能做的老娘也能做,那一点都不输给你。”
范五叹了口气:“好!好!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不肯跟我没关系,反正我是说出了心里话来,夫妻的名义吹了,大家还是朋友,不要伤了和气,因此我劝你睡觉去!”
“不睡!老娘泡上了,说什么也得熬过这三天,非叫你当着人磕这三个响头不可,老娘不信真叫你比下去了!”
范五望着她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好吧,姑奶奶,我真不懂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表现得比男人强呢,女人应该是以温顺为主,强过了男人又有什么好处!”
贺小娥哼了一声道:“老娘不要强过男人,却至少要强过你这个王八旦!”
“为什么,难道我不是男人了?”
贺小娥突然地道:“两年前我们姊儿俩把你当个男人,你却要做孝子,现在你就是直起腰干,挂上胡子,也充不了汉子了,连瘦麻杆儿都比你强一点,你还自以为了不起呢,大家一样是反出了白狼大寨,但只有你最窝囊!”
范五不服气地道:“怎见得我就是最窝囊了?”
“因为我们是身不由己,一开始就入了黑道,你却明知这是个火坑,还要跳进来!”
“我不是在想尽方法跳出去!”
“你从来也没想到要靠自己的力量跳出去,只是在等人拉你出去,如果祁少爷不来,你还是缩着脖子做活王八,范五,我劝你别再转什么念头,更不要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我们反出白狼大寨是婊子从良,你却是寡妇偷人之后再改嫁,你以为对我说那些是抬举我,却没有想到在老娘心里面你自己有多少份量?”
这番话使范五的自尊受了很大的伤害,但是这个时候,他却表现得很有涵养,拱拱手道:
“得了!小娥,就当我刚才那番话没说,至少咱们现在不再是对头冤家了吧!”
贺小娥没再理他,自顾走到一边去了。正午的草原上似乎像死一般的沉寂,连一丝风都没有,太阳像火一般地烤着,晒得贺小娥的脸皮滚烫,却没有一丝汗水。她忍不住去看了范五一眼,只见他用短刀割下了一大蓬的牧草,扎了个大草把,像柄伞似的顶在头上,草茎披散下来,却又像鸡笼似的罩住了身子,坐在一个较高的砂堆上,眼睛视着前方,虽然她心里面对范五已毫无好感,但是在这些地方,还是不得不佩服的。
拿个草把放在头上,又遮阳又能掩护,虽然是件小事,但只有老沙漠才想得到这种点子,满心不情愿去学他的样子,可是撑不了多久,毕竟烤得太难受,于是她也找了一蓬草,照样地扎了个草把儿顶了上去。
炽烈的阳光被隔开了,使地感到一连凉意,可是随着这阵凉来的,却是一阵难以撑熬的疲倦,她很想振作起精神来的,而且也尽了很大的努力,但还是不管用,两层眼皮就像是有几百斤重似的,看看范五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脸对着前方,使她心中起了个念头:“我稍微闭上眼睛打个盹儿,只要那王八旦看不见,就不算输了赌约!”
这个念头刚兴起,她就立刻受到了自己的鼓励,闭上了眼,而眼皮再也抬不起来了。
她在开始的时候只是告诉自己只睡一下,但是等地把眼皮子闭上以后,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了,直到她被一阵轻痛惊醒过来,正要跳起来,却有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同时有一个低微的声音在耳后响起:“小娥!不要动!”
是祁连山的声音。贺小娥心中一震,感到很不好意思,无疑的,祁连山已经发现她在打瞌睡了。
祁连山又低低地道:“小娥!范五还没有发现你在打瞌睡,我也不会告诉他,但是你要答应,明天可别跟他打赌了,这不是赌气的事,我不要你输,可也不能帮你作弊去赢了他,你们这个赌约到今天为止,两不伤和气!”
贺小娥还能说什么呢,只有点点头了。祁连山又道:“你继续这样坐着,眼睛注意前方,大概在四十丈外,有几堆草,看得真切一点,是不是在移动?”
贺小娥心里又是一阵狂跳:“少爷,您发现了什么?”
“现在我不敢确定,但是我知道来了人,约摸有十多个之多,不知道是那一方面的,你留神看着就是!”
贺小娥的睡意整个地消除了,凝神注视着前方,果然没错,那儿散着一丛丛的牧草,但是有五堆草,却在微微地动着,不是被风吹的那种动,而是一点点的向前移动。这意会着有人身上扎了草慢慢地向这儿接近。
于是地也低声道:“少爷,有五堆草向前移动着!”
“很好!继续注意着,别动,继续打瞌睡,可不能真的睡着了,只要像刚才那样,微晃着身子就行,别让人知道你已经发现他们了,才能把他们诱近过来!”
“难道他们没看见少爷来到我的身后面?”
“他们看不见的,我是从帐篷里悄悄爬出来,沿着那道坡慢慢地爬到你后面的,连范五都都不知道。”
“这么说少爷是在帐篷里睡觉的时候就发觉有人了?”
“是的,我睡觉时很警觉,一点小声音也能惊醒过来,而且我习惯于睡时把一只耳朵贴着地,就听得更清楚了,他们在两里之外骑着马来到时,就把我弄醒了,这批人很狡滑,两里之外就下了马,悄悄地掩近过来!”
“在两里外就把少爷给惊醒了,也就不能算悄悄的了!”
“不!小娥,我只听到马蹄声停下来,就没有再听见声音了,所以我才不放心,出来看了半天,只发现几堆草移动,此外别无异状,可见来的这一批人很不简单!”
给他这样一说,贺小娥才紧张了起来,忍不住道:“混帐的范五,他别也是跟我一样瞌睡了。”
“没有!他一直清醒着,这地方你不能不佩服他,只是他不像我一样,自小儿下过功夫,所以才无从发现,而且他注意的那一面还没动静,不然他可能也有所知觉了。”
问题还是出在她这一边,贺小娥感到很泄气,可是地又关心地问道:“少爷,现在几点钟。”
“不到一点钟,你坐下后二十分钟就睡着了,睡了有二十分钟,我把你叫醒了,小娥,你别泄气,你自己担任守值的一个小时却很尽责,而且你只睡了两个小时,在劳累了一天后,精神不支是必然的,只是以后别再逞强了,以后就是轮到你守值的时候,感到精神不支也别硬撑,叫我起来替你好了,此时此地是疏忽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