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1]
“那怕什么呢,只要没有白狼大寨的人,咱们不怕让人知道,据我所知,这时候儿正是维吾尔游牧的季节,跟他们合在一起搭营,不但安全,也免得站哨守卫呀!”
范五笑道:“刘大娘,如果是你们原先的行程,只有你们母女跟祁少爷,自然是前一站好,可是多了四个人,就以这儿清静,因为咱们是夜行日宿,白天需要清静,挤在维吾尔人一起,闹得你就受不了,那有工夫给你好好儿休息睡觉呢!”
老江湖毕竟是老江湖,范五的理由说出后,刘老好连连点头,不再反对了。有些问题,不是她这种未经风浪的人想得到的,也只有范五这种干向导出身的老沙漠,才能考虑得如此周到。
大家找妥了搭帐篷的营地,分配轮替站岗,范五道:“祁少爷值第一班,他有表,到时候叫醒第二个,一班班地交下去,从六点钟开始,我值最后一班,三点钟的时候,大家都起来,拾夺准备,五点钟再度上路!”
祁连山值第一哨没人反对,因为他是一行人的头儿,照理根本不必值哨,排在第一班,只是做个样子,事实上架营、生火、打尖,一个钟头还忙不完,要他值哨,只是让他空着休息而已,找个题目,免得他来帮忙干活儿。
可是范五把自己排在最后一班,却有人反对了,最反对他的是贺小娥,这个以前被安排作了他名义上老婆的女人,因为范五在人前人后都表示了对她的歧视,很伤了她的自尊,心里对他一直怀着点恨意,这时候冷冷一笑道:“范五,你倒是专会挑舒服的干,别人都睡了一半,起来值哨,然后又补个回笼觉,你倒是一觉困得足足的!”
苗银花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了,自从她遇上了祁连山后,毅然地追随着他,摆脱罪恶后,人仿佛得到了新生,心中充满了温暖,也就显得宽大了,笑笑道:“娥姊,算了,这有什么好争的,连少爷也没闲着要轮上一班的,事情总有个劳逸,何况又不是这一天,这回他落了个轻闲的,明天他总不好意思再占个轻闲的吧!”
贺小娥道:“我不是争,他是个大男人,同行有四个妇道在,他至少也该让让!”
范五却笑笑道:“贺小娥,我可不敢轻视你们,你们这四位坤道,并不见得比大男人差到那儿去,不过我把自己排在最后一班也不是占便宜,是为了必须、假如每天由我排,我会天天排上最后一班给自己,排上别人我不放心,也怕你们干不了,因为这个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贺小娥见他说得满脸正经,更形恼火,冷笑道:“是啊,光凭这份儿厚脸皮,别人也赶不上!”
范五仍是淡淡的:“贺小娥,你很精于算计,倒是不妨算一下,打六点钟开始,排掉前面六个钟头后是几点钟,我要求大家再行准备上路又是几点钟!”
贺小娥算了一算,怔住了没开口,范五叹了口气道:“从六点钟开始,去掉六个钟头,刚好是中午十二点,太阳正烈,啥事儿也不能干,就算在寨子里,也是躲进地窖子里歇晌午,我却要开始接班,我要求大家的是三点钟的时候睡醒准备上路,我这一班比别人多了两倍,而且是最难熬的时刻,真要怕人追上来偷袭,也多半是那段时间,别人虽然分成两截时间睡觉,但是加起来,前后最少也有七个钟点儿了。我们这一弄歇下来,最早也得一个多钟头才能真正地躺下,到我醒来接班,差不多只有四个钟头合眼的时间,这可不是一两天的事儿,长时间下来,骑在马上赶十来个钟头的路后,只让睡四个钟头的觉,你行吗?这可不是逞能的事儿!”
贺小娥低头不再开口了,范五抬起头来,庄重地道:“因为我是专走沙漠干向导的,所以我能习惯,而且我在带客人过沙漠的时候,不管人多人少,都是照着这个时刻安排作息,在刘家寨子里,我也经常这个样子维持我的习惯,所以你跟银花儿老是说我上午没精打-,说我是夜猫子,一到晚上精神就来了,我懒得解释,现在可以告诉你了,你若是认为我占便宜,我也就认了!”
贺小娥心里已经服了,口里却不服输,逞强道:“这有什么了不起,你能挺,我就不信自己挺不了,我们换……”
范五不等她说完,就摇手道:“你杀了我也不换,在沙漠上中午十二点到三点是日头最毒,天气最热,人最容易疲倦的时候,也是马贼们活动最起劲的时候,我们已经结了白狼大寨跟满天云两股冤家了,而且还得防备着一些小股零散的维吾尔人前来偷东西,一刻儿都不能松懈,你现在逞能,到时候精神支持不了,打上盹儿……”
“笑话,我保证不会。”
“贺小娥!这不是闹意气的事儿,瞌睡来了由不得你,用棍子撑着眼皮都不行,而且不出事还好,出了事儿可就无法补救的,所以我不跟你赌气,我也信不过你。”
贺小娥已经没有赌气的意思了,但范五的话激得她受不了,睁大了眼睛又想辩驳。范五笑道:“你别抬杠,如果你不服气,不妨值我的前一班,然后你别睡觉,跟我一起顶下去,能够连熬过三天不打一个盹儿?我就承认你行,算是我瞧扁了你,跪下给你磕三个响头!”
贺小娥自然不服这口气,立刻道:“好,我倒要跟你赌上这一赌,就这么说定了,要是三天内我熬不过!把命输给你都行!”
范五笑道:“别那么严重,也不必打赌,就算是你对我这一行的尝试好了,你能熬过三天,我绝不食言,规规矩矩给你磕上三个响头,要是你熬不过,也不必输什么了,因为你本来就没习惯,到时一定会打瞌睡的!”
贺小娥哼着没跟他多说,范五笑笑也就算了。于是大伙儿忙着卸下了行囊,开始忙着扎营了,所谓架帐篷,也只是一块大油布扯着几根绳子,支起一根套节的木柱,用来遮遮日头而已,祁连山有架精致的小帐篷,但只够他一个人睡,他看了刘老好带着的大帐篷后,觉得那么一块油布底下要挤着男男女女五六个人,心中很不过意,情愿让出来给几个女的使用。
刘老好笑道:“少爷,我们都不忌讳这些个,倒是你恐怕挤着不习惯,还是你自己睡吧,再说你那一架小帐子也只够容一个人的,我们有四个女的,一起躺进去不够宽,分着使用是让谁好呢!”
范五也笑道:“祁少爷,这也不是客气的事儿,在沙漠上露宿,我们都惯了,您要是没习惯,很可能睡不着,还是您自个儿睡吧,你放心,我们也挤不着,我跟老李俩也怕跟她们挤在一块儿,我们有的是办法,准保比她们那个油布篷儿还舒服透气阴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