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人 - [高庸]

三、铁笛仙翁 [1]

当柳媚姑娘追赶“飞鼠”李七远离茂源商店之后,郑雄风和师弟“笑弥勒”鲁庆两支剑围住“铁臂金刚”龚彪,三个人丁字形激战了又是十余个回合,龚彪虽然使出全力,双掌呼呼犹如排山倒海般凌厉,究竟双拳难敌四手,赤手搏剑,顾虑更多,一场硬仗下来,渐渐有些不支,心下忖道:这两个小辈年纪虽不算大,却有一身不俗的剑术,咱要不使辣手,只怕脱身不易。心意一决,便立时改攻为守,先行保全实力,以便让飞鼠李七有充分时间逃出城外,然后企图以师门独特暗器以求一逞。

  那知他算盘虽然敲得不错,郑雄风和鲁庆却技出空空大师嫡传,一套“奇禽剑法”实已具相当火候,他这一存心拖延时间,招式难免稍缓,二人见他突然消失了进手之力,只当他是后力不继,心中大喜,一声呼啸,齐齐又加上了三成动力,刹时剑影纵横,将龚彪合在一片剑幕之中,这一来龚彪递失先机,变成真的处在下风了,一个不及,被八步赶蝉郑雄风一招“鹭鸶啄鱼”在右臂上“噗”的划了一条血槽,龚彪心神一乱,接着又被笑弥勒鲁庆一圈“狸猫转身”,剑尖点在腿上,痛得他怒吼一声,尽力两掌迫退二人,身形一翻,退跃到上房房顶,探手从怀里取出个长圆形的奇特暗器来,这东西乃是他师父“赤发太岁”裴仲谋的得意暗器,名叫“子母毒梭”,梭内中空,另藏三枚小梭,贯力打出以后,在三尺以外自行爆裂,三枚小校却分上中下三路分袭要害,同时小梭尖端装有暗针,打中人体或者被兵刃格撞,暗针一缩,拨动机钮,立时便有一股奇毒的毒液激射而出,只要被这种毒液沾到身上,血肉便被腐蚀,端的阴毒异常。

  龚彪把毒核取在手中,满面狞笑说道:“小辈们,休怪咱没有好生之德了。”

  说着,扬手就将毒梭向郑雄风立身之处迎面打来,郑雄风心思甚细,见他那种怨毒之色,心下已有准备,及见那毒梭才脱手不过三四尺,突然“波”的一声轻响竟自行破裂,方自奇怪,倏的眼前一花,三支小梭已电闪般分三路袭到,他未明敌情,不敢乱动,连忙舞起一片剑幕护住全身,龚彪见他挥剑要格,不由大喜,喝道:“小辈你这是找死!”这原不过顷刻之间,看看那雄风的长剑就要碰上毒梭,陡地听龚彪这一声得意喝惊,心中一动,立即变式,手中剑猛的一侧,让过了毒梭正面,同时赶紧吸了一口气,仰身向后便倒,竟在最紧急的一瞬间,施展“铁板桥”功夫,将三枚子梭全部躲过,那三枚毒梭直落向身后六七尺远,掉落地上,毒梭喷出,“噗噗”连声,白烟四射,连鲁庆在一边看了,也暗自乍舌,替郑雄风庆幸不已。

  龚彪料不到自己一句话冲口而出,反而提醒了人家,毒梭无功,哪敢再留,狠狠骂道:“王八蛋贼娘养的,这一次算作奶奶的命大,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总有一天要叫你知道咱的手段。”

  说完也不顾房内的阮氏和老板陈焕文,腾身暴退,两三个起落,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笑弥勒鲁庆大喝:“恶贼休走,留下命来!”欲待提剑去追,却被郑雄风拦住,说道:“这贼人暗器歹毒,暂不要追他,咱们还是去接应师妹要紧。”

  岂料正当他二人要跃身上房,赶赴城外去接应柳媚的时候,忽然从上房里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原来是陈焕文悄悄从床下爬出来想看看动静,不小心将一只茶杯碰倒,这一来又惊动了屋上的郑雄风,使他记起了下面还有两个窝主藏着,郑雄风方才险些被龚彪毒梭所伤,却把一股怨气记在这两个窝主头上,便道:“师弟,你先去寻师妹吧,我很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个收藏贼赃的东西。”

  鲁庆笑道:“好吧,我先去找师妹了,你这里事毕,就快到客栈碰头,那位顾伯伯一大家人,别再有什么贼徒隐在附近,出了岔子可不好向师父交待。”

  郑雄风道:“我知道,你这去要寻不到师妹,就依咱们约定的地点,赶到那间土地庙前等候,我马上也来那里找你,师妹要找不到咱们,也会去那儿的。”

  鲁庆应声自去。郑雄风提了剑,从房上回落院内,轻轻一推窗户,闪身进房。

  谁知道陈焕文这时候也正偷偷掩近窗边,想看看外面这场架儿了结没有,他刚一探头,猛觉得眼前一花,正巧郑雄风安进房来,两下里一错而过,风吹得油灯一暗他可没有看清楚人,只当是“铁臂金刚”龚彪回来了,便道:“龚兄,那几个臭小贼都赶跑了吗?咱们还是喝酒吧,我女人还等着你……。”

  话没说完,房里油灯复明,他可着清楚原来认错了人,忙把下面的话又咽回肚里,郑雄风又好气又好笑,探手一把将他抓了过来,晃了晃剑,喝道:“无耻的东西,你那臭女人呢?快叫她滚出来。”

  陈焕文吓得直发抖,指着床吃吃地说:“英…英雄饶命,她在…在床下面,英雄你要…要她干…什么都行,只求…你千万别杀我!”

  郑雄风撩手就是一个耳刮子,打得陈焕文一连转了三个身,“扑通”掉在地上,郑雄风用剑挑起床单,伸手进去,想把阮氏从下面施出来,哪知他一把抓去,无巧不巧正捞在阮氏前胸,触手一堆软绵绵的肉,倒把郑雄风吃了一惊,赶快缩回手,一抬腿踢翻了床,把个半裸的阮氏硬由床下面拖了出来。

  他的意思,原不过要将陈、阮二人薄略惩戒,使他们知道错过,从新做人,岂料正当他从床上拖出战栗颤抖的阮氏,才一回身,却见房中怎的忽然多出一个人来。

  这人身材和他相恍,浑身罩着一件深红色的长袍,头上也套看个红色套子,除了两只精光暴射的眼睛之外,使人无法再看到其他任何地方,那人绰然立在桌前,双手交叉放在胸部,日光灼灼,注视着“八步赶蝉”郑雄风。

  郑雄风武功虽说不上登峰造极,但这人悄悄掩进房来,竟连半丝声响也没有觉到,不禁心下骇然,慌不迭丢了阮氏,横剑护胸,向后疾退了三四步,背贴墙壁,沉声喝道:“朋友,你是谁?”

  红衣人伟然不动,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阴森森的冷笑,那笑声在屋中激荡,只听得郑雄风从心里冒出一丝寒意,全身毛发悚立,几疑置身鬼域,忙猛吸了一口气,用力摇了摇头,又大声喝问:“你到底是谁?少在这里装神弄鬼的,须知我姓郑的可不怕。”

  他口里说不怕,实际上正是有些胆战心惊,因为这红衣人出现得太过突然,简直不是人做得到的,他越是站着不动,郑雄风越觉得鬼气阴森,这一阵枭鸣似的笑声,更使他相信不是从人嘴里发出来的,桌上的油灯,也在这时候闪晃摇夷,好像立刻就要熄灭似的,而房中的陈焕文和阮氏,更早被这份恐怖的景象吓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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