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风起浪 [11]
古濮麻木地道:“明早!这样快吗?好吧!我令人去为你打点行装。”
两人没有最后的叙别,没有最后的聚谈,从明天即将天涯隔离,谁知要经多少年方能再相团聚?
秋天!西北正值天气转变,这日清晨竟发生大雾,古家庄口突然传来一阵辔声铃铃,浓雾中,一条稀淡的身影缓缓趟出,这是即将远走的忆君吗?
果然不错正是亿君,此时他面上毫无表情,冷漠的像貌仍掩不了从目光中射出的凄凉——
雾水在他长而微卷的睫毛上,凝聚了数滴水珠使他抬手去揉了揉,这就是他仅有的动作。
龙儿机械地向“挂月峰”驰去,平时矫健的脚程,也因主人心情的沉重而自动放缓。
忆君打算临别再去祝拜“凌云”与“凤霞”,所以听任龙儿上去浓浓的大雾几乎伸手不伸五指,忆君也无心观看四周景色,渐渐越登越高,已濒临“凌云”与“凤霞”墓葬之处
突然忆君一勒马缰,多年锻炼使他聪慧的耳目觉出前面竟藏得有人,立刻他沉声喝道:
“是谁?出来!”
大雾中茫茫不见,一个哀怨而愤恨的声音从林中传出来:“君弟!是我,想不到吧?”
忆君有些不安,柔声说道:“恂姐是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忆君一双神目穿过层层重雾,果然林边正站着苏慧恂,淡淡的涂抹,哀伤的表情使得她有些病态美。
“你来得我来不得!”慧恂语气中含着许多愤恨与谴责。
“你是怪我不告诉一声即走了吗?”忆君柔声问道。
“哼!我那值得要你先告诉一声?你说走就走还会想别人?”慧恂的语气终地软了些。
慧恂从林边踱过来,清澈的大眼紧紧注视着忆君,像是要看穿忆君每一话的真意与动机。
“濮哥昨晚派人来告诉我,所以我今早至此地等你,君弟答应我别去!”慧恂开始哀求
忆君虽重视别人的感情,但他对慧恂素来只有姐弟之情,从未想及其他,闻言不禁一惊,道:“不行!我已决定了,当不能中途反悔!”
慧恂开始哭了,死命拉住龙儿和缰绳,说道:“君弟!你不能去,你毫无防身之技如何能浪迹江湖?别去?君弟。”
忆君摇着头,不管慧恂的苦苦哀求,仍很坚决地说道:“不!我保护得了我自己,此次我是决无反顾非去不行了。”
突然慧恂收敛了眼泪,脸上绽开了一丝笑容,道:“你真的一定要去吗?”
忆君点点头。
“那么带我去!”慧恂要求道。
忆君大惊,连忙道:“这怎么行?你父亲会骂我的!”
慧恂小嘴一嘟,气道:“除非你不走,否则我一定要跟你去,爸爸那里我去讲。”
忆君仍是摇摇头,不肯道:“不行的!不只你爸爸,还有你妈妈!还有别的人不愿你去的!”
忆君脑中浮起高肇炎虎视的影子,内心大大不自然起来。
突然他挣脱慧恂,一踢龙儿竟往山上冲去。
慧恂被龙儿的冲劲带得一晃,斜退了几步立即跟在龙儿身后大哭大喊。
“君弟!君弟!回来!带我一块去!”慧恂声嘶力竭地喊着,哀婉的声音在大雾滂沧中回折辗转。
晃眼间忆君奔出老远,闻到后面呼声,只好应道:“再会!恂姐,别追了,不久我就会回来的。”
慧恂边哭边跑,冲动而急迫的心情使她自然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君弟!回来!
我……喜欢你……”
忆君在前听得谏然一惊,更加紧脚程,心中却暗忖道:“是啊!我也喜欢你,恂姐!但喜欢和爱之间却差别很大呢!”
一忽儿忆君已奔至“凌云”与“凤霞”墓旁,慧恂的声音几乎已听不见了,忆君翻身下马,预料慧恂寻不到此地,正打算要跪下去祝拜,蓦然他觉察到
就在此时一个极冷峻的声音,隐隐含着嫉妒与嘲讪道:“想不到君弟倒甚是君子风度了!”
忆君心神甫定,所以竟一时间未察觉附近又隐藏有人,听见声音他也知道是谁了。”
“肇炎哥!你怎可如此讲呢?”忆君语气中微微含有愠怒。
高肇炎哈哈一笑,指着“凌云”与“凤霞”坟墓道:“算我说错了,埋的这人是谁?”
他并不知道内中有两人。
高肇炎说时,脸上堆聚着泥笑,像是发觉别人什么秘密似的!
忆君对他轻蔑而诡秘的态度,觉得大大侮辱了他的思师,于是他也冷漠而不屑地答道:
“这你管不着!”
高肇炎冷冷一笑,道:“我当然管不着,但还有我要管的事!”
“什么事?”忆君愠怒地问道,虽然他心中已预料到是什么事情。
慧恂呼喊“君弟!”的声音,时远时近,像是她一直转折于迥曲的山径上,不肯放弃对忆君的追赶
高肇炎冷冷的笑道,因嫉妒而形成愤怒,使他理智早已忘记了一切友情,世谊,关外五雄历代的团结在他脑海中已不复存在,慧恂呼喊忆君的叫声,在他脑中愈形愈大,最后使他支持不住了
“当!”一声轻脆金铁交鸣
高肇炎已拔出长剑,渐形淡的浓薄,透下丝丝阳光,从剑上反射出阵阵光,而高肇炎的脸孔,被这些微的光衬得甚狰狞。
忆君不禁伤心地叹息一声,对慧恂的爱意他不敢接受,对高肇炎的友情他也不忍断绝,然而你上天安排成如此,他又有何法呢!这事情的发生更坚定他必须远去的决心。
“炎哥!”忆君想用以往的童年的稚情,来唤回高肇炎失去的理智,道:“我重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呀?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呢?就是我有碍着你的地方,现在我要离家远走,你也应该放心才是!”
高肇炎眼内布满血丝,握住长剑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但至少他还有一些自傲与羞耻心,不忍对一个他心目中毫无武功的人下手。
然而生性好胜自私的他,在这种情况下也是不愿让步,只见他像是极力压制自己的激动,声嘶力竭地说道:“不错!我可以放心,我可以永远放心,但是还有人不能放下心啊!
不管怎样,今天咱们非得将事情解决清楚,不然谁也别想再下此山!”
忆君望着高肇炎手中闪闪长剑,俊脸上透出一丝茫然神色,他在想,如果高肇炎知道他身负绝艺会仍像现在般要与他武力解决吗?还是用别的方法?
突然高肇炎高声叫道:“慧恂!慧恂!”
转脸向着忆君狞笑道:“我要你死在她面前,好让她断绝嫁给你的心……哈哈!君弟!
谁叫你要与我作对呢?别怪我无情啊!”
忆君对他这一招大觉不满,心想:“我忆君与你有何深仇大恨,居然要置我于死地,难道为了一个女人,你连童年好友也不顾惜了吗?”
忆君没这样爱过别人,当然不能领略高肇炎的痛苦,所以才会觉得高肇炎的不耻,虽然后来他也明白了
慧佝闻声赶了过来,突然看见忆君,惊喜得扑到忆君马前,泣道:“君弟!带我去!别离开我!”
说时斑斑的泪痕.凄楚地挂在颊上,不禁使得忆君铁石心肠有些动摇。
苏慧恂长得可算很美了,在关外实在很难找出与她一较短长的人我,但忆君总觉得她缺少什么?多了什么?对她只有姐弟之情。
慧恂尽量施展她女性特有的娇媚,希望能从此笼络着忆君,这一切都落在肇炎眼里
“好吧!让你俩多叙别一下,总之你也活不长久了。”肇炎愤愤地说着,但他的声音却令她从陶醉中醒过来,微红的脸色,似乎羞于自己的秘事被人发现。
原来慧恂一直以为只有忆君与她两人在此山上,刚才肇炎呼喊的两声,她在痴呆中也以为是忆君回心转意,因此叫唤她
浓厚的雾散得一干二净,三人在“挂月峰”上伫立着,初起如霞的阳光沐浴着他们,远远看来最像是如此和平出尘,但谁知他们间却有很大的纠纷呢!
突然慧恂惊觉到肇炎手中发闪的长剑,惊呼道:“剑!炎哥!你拿剑干什么?”一个娇驱已自然挡在龙儿面前,护住忆君。
高肇炎不自然地一笑,笑容里包含着多少辛酸与愤怒,他冷冷说道:“君弟!别等了!
准备吧!”
“你……你要干什么?”慧恂从肇炎的眼不难觉出他要作什么事情,立刻紧紧护住忆君。
忆君冷冷一笑,有心要再作弄肇炎一番,报复他不顾友情的决绝,于是他说道:“好吧!你要找我比划吗?那可得由我选择比划的方法。”
忆君故竟将“比划”两字说得很重,一方面打算瞒过慧恂,一方面却要作弄高肇炎了。
高肇炎不疑有他,将长剑还鞘点头同意道:“随你选兵器或者拳脚,我一律奉陪。”
肇炎也乐得诓住慧恂,因他知道忆君不会武功,无论兵器拳脚,要毙忆君还不是一般简单。
忆君待肇炎得最得意时才哈哈一笑,道:“谁喜欢动拳动枪的?咱们另行一种比法!”
脸上又回复以往惯作弄人的表情。
肇炎与慧恂俱大觉奇怪,因为忆君耳儒目染最多也不过会几招剑式,难道他还有什么绝活能稳操胜券?这使他两人呆呆的看着亿君,问道:“什么样个比法?”
忆君见两人都被逗得引入了圈套,心中不禁暗暗得意。
“恂姐!”忆君问旁立的慧恂道:“如果你要同我比划,你要选什么?”
忆君点点头,道:“不错!你鞭法最好所以要同我比兵刃,由此推想即可知我要选什么来比了……”